关正行侧过脸，“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反抗。”
她争辩，“可你不反抗就会被欺负。”
他问：“你有证据吗？档案室有监控吗？”
沈子璐沉默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柔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点，没有证据的反抗很容易被对方拿来当盾牌攻击你。刚才你真砸了他，你说他会不会反过来告你故意伤害，原因众所周知，他降你的职，让你去做前台，这足以成为你故意伤害的原因。”
沈子璐说：“我才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可警.察不知道。在很多既定俗称的观念里，给你降职就是诱发你伤害他的原因，你是故意报复。”
沈子璐扭头不理他，关正行见她胸口剧烈起伏，一看就是生气了。在沈子璐心里，关正行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只知道泼冷水，心里自然不舒服。
关正行用手肘碰碰她，轻哄着说：“生气了？”
沈子璐还是不吭声。
他说：“我不也是担心你嘛，不然怎么会大老远的跑来接你。”
“……”
真是受不了他哄，每次一哄就忍不住原谅他。
“好了，”他又碰她下，“别生气了，不生气了。嗯？”
沈子璐转过头，昏黄的路灯光略过他的脸，清黑的眸子藏在黑暗的深处，可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如月色温柔。
她问：“要你在我被欺负和勇敢反抗中选择，你会选什么？”
关正行搂住她肩膀，想也不想的说：“我会让他享受到医保待遇。”
“噗嗤……”沈子璐笑了，“你都要揍他，还让我忍。”
关正行说：“没有让你忍，只是希望你聪明的应对需要反抗的人和事。”
“我要怎么聪明的算计他呢？”沈子璐靠过来，眼睛里充满求知欲。
“他在事务所已经做到副所长了，时间不短，你想算计他很难。我相信这些年不止你一个人被他騷扰过，但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东窗事发？”
被他一问，沈子璐想了想说：“因为他是副所长，没人敢呗。”
关正行说：“基辛格曾经说过，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这些年没人去告发他，真的只是不敢吗？”
沈子璐舔下嘴唇，只听他说：“太多人选择逃避、屈服，所以没人指出他背地里的龌龊。”
“照你这么说，”沈子璐来了精神，“那我要假装顺从，再偷偷录他的视频？然后发到网上曝光？”
关正行挑眉，虽然不想承认，但沈子璐在某些时刻的反应和领悟能力真是一级棒。
“你说的确实是一个办法。职场里一旦发生上司对你提出性需求，就很难全身而退，真的很难善终。我遇到过一个在房地产公司工作的女职员，她的遭遇大致跟你相似，只不过她的上司表达的更直接，发微信打电话还在办公室騷扰她，你猜她怎么做的？”
沈子璐眯起眼，眉心皱得紧，一副审讯的态度问：“你认识的开发商女职员？哪个公司的？多大了？长得漂亮吗？身材怎么样？你们俩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她怎么会跟你倾诉。你们俩现在发展到什么关系了？互相是微信好友吗？”
“呃……”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关正行错愕。
他解释，“我想说的是，”
“我现在只想知道她是谁？！”
关正行叹口气，才说：“你关注的点居然在女职员？”
“不然嘞，我男朋友一直清心寡欲的，突然跟我提其他女生的消息，你觉得我会不会关注？”
“……”好吧，是他作死。
“哎，别沉默啊，这时候你沉默是几个意思？而且，你沉默的越久越容易让我多想。”
关正行看眼前面的公司，说：“江德公司到了。”
沈子璐噘着嘴指指他，“我告诉你啊，这事儿没完，晚上回去咱俩必须掰扯明白。”
关正行扶额，“放心吧，我肯定跟你说明白。”
俩人走进江德公司办公楼，关正行在大厅等她。沈子璐刚要进电梯又退回来，手一伸，“给我。”
关正行知道她什么心思，将手机拿出来给她，“我微信里没有她。”
沈子璐刚要开口，关正行替她说了，“有她的电话，但，是办公电话。”
她站在电梯内，“这还差不多，等回家继续交代问题。”
“唉……”关正行叹口气，“先去送文件吧。”
沈子璐按下关门键，临了还不忘哼他一声。
关正行站在大厅等她，很快沈子璐去而复返，见到人一脸警觉的问：“没搞小动作吧？”
“……”关正行都服了，“我手机都在你那，我怎么搞小动作。”
沈子璐边走边说，“那可不一定，可以借电话打给她。”
关正行手臂一圈，将人夹在腋下，假装用力的敲她的头说：“她是办公电话，我大晚上的打她公司找鬼吗？”
沈子璐捂着头，可怜兮兮的说：“你为了其他女人打我，呜呜呜……你变了，你不爱我了，我不跟你好了……”
关正行咬牙，“沈子璐你再演我可不客气了。”
“嘿嘿嘿……”她窝在他怀里咯咯笑，搂着关正行的腰说：“我可跟你说好了，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别给我添堵。”
关正行十分肯定的回：“不会的，我心小，一次装不下那么多人。”
“那两次？”
“两次个头啊，就你这样的，我谈一个就够了。可没精力分给其他女生。”
“没精力，有体力？”
关正行捏她脸蛋下，“你再说我可真不客气了。”
沈子璐用肩膀顶他下，狡黠的笑道：“你怎么对我不客气。说说呗。”
他尴尬的看她眼，“你饿不饿？咱俩晚上还没吃饭呢。”
“转移话题？嘁，”沈子璐放开他胳膊，“你有时候真没劲。有话不说，憋着不烦吗？”
关正行说：“我们俩之间，有话憋着你烦。”
“你。”沈子璐推他背，后者向前趔趄的跑几步，又回手拉着她，“走吧，先吃晚饭。”
俩人进一家重庆小面店，各点一碗面算是晚饭了。
沈子璐挑起一缕面条边吃边说：“坦白吧，继续说你和女职员的故事。”
关正行喝口汤将碗放下，“什么叫我和女职员的故事，是女职员自己的故事，里面没我。”
“没你，你怎么知道的？”
“……”关正行顿了顿，想起来这中间还真有他的事儿，“你先别多想，我和她只是工作中接触的关系，这个女职员现在已经跳槽了。当初为什么会被我知道这件事，原因就是去她公司送图纸，正巧被我撞见她被原公司的经理欺负，也因为被我赶上，她才躲过经理的更进一步侵害。就这么简单。”
沈子璐说：“你当时英雄救美了吧？把经理暴揍一顿？”
关正行摇头，“没有，她当时就离开办公室，两人都装作没事发生，我作为旁观者更没理由当面揭穿两人间的事。”
“你太冷漠了吧。”沈子璐愤愤不平，“这种时候，多希望有个人能站出来帮她一把？”
关正行说：“一，我不了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二，我只是看到她被压.在桌上，俩人的衣服完好，我总不能报警说那个经理强奸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关正行说：“你别打断我。”
沈子璐嚼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说：“请继续你的表演。”
“隔了两天，我们在一间餐厅恰巧碰见，她向我表示感谢，说谢谢我当时出现让她躲过一劫，然后她跳槽了。”
这就完了？沈子璐反问，“就这样？”
“就这样啊，你还想听什么？”
沈子璐说：“没收拾那个猥琐经理？让他身败名裂？”
“她的确做了一些事。”
“怎么收拾的？说来听听。”
关正行说：“他们公司之前搞团建，当天经理老婆也去了，得知她过几天出国旅游，加了经理老婆的微信让她帮忙代购一套化妆品。接下来的事儿，你能想到吧。”
沈子璐两眼放光，“I必须can！接下来，她把经理騷扰她的微信短信截图发给他老婆，还顺便发到公司的办公群里，让所有在线的同事雨露均沾，感受下来自经理不是人的一面！”
关正行点点头，“差不多。”
“我擦，”沈子璐不可置信，“这还差不多？她还有什么更狠的招，告诉我，我可以借鉴下。”
关正行说：“她将截图发给几个微.博大V，带着职场遇到性.騷扰的话题顶到微.博热搜第四。”
“厉害啊，微.博热搜第四得多少阅读量啊。”沈子璐似想起什么，“等等，我好像看过这个热搜话题，当时内涵的公司好像是锦隆房地产。”
关正行看着她的眼睛，答案不言而喻，沈子璐兴奋道：“真是锦隆？”
他点头。
沈子璐激动的夸赞，“牛！”
关正行说；“因为这件事，锦隆的股价还震荡跌停了一个月，对公司影响不小。公司内部召开董事会把他停职了。”
“厉害！高手过招就是不一样。”沈子璐好奇，“她现在被哪个公司聘请了？”
关正行说：“一家新媒体公司，现在主要负责的就是运营这块。”
“我去，”沈子璐感慨，“怪不得，搞运营当然懂如何带动话题，引发社会关注。”
“但我听说，之后接替她的秘书也被经理騷扰，不过，选择的路截然不同。”
沈子璐问：“她升职加薪了？”
关正行摇头，“并没有。”
“啊，”沈子璐滋溜吸进嘴里一根面条，“被潜.规则了，还没升职加薪？真是亏！”
“所以在职场性騷扰这件事上，一部分人选择屈服，跟上司做交换，可很多女生即付出了肉体，也没得到想要的升职加薪。还有一部分人选择正面回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有一小部分人成功上位。剩下的一小撮扭转局面，虽然不会被上司騷扰，但你想升职加薪是不可能的。”
沈子璐说：“好复杂。”
关正行淡然一笑，“职场当然复杂，不过人心更复杂。他以后要是再欺负你，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找准时机取证，拿到证据我们也让他好好喝一壶。”
沈子璐比划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关正行看她会儿，突然说：“小璐，你去我公司实习吧，你在这我真不放心。”
沈子璐说：“其实我也想。不过，前天听冯可菲说，去年我们学校有个实习生，因为不服从学校定向安排的实习单位，好像连毕业证都难领了。”
“学校没权利强迫你去哪个单位实习，更没权利因为不到指定的实习单位上班就停发毕业证。”
沈子璐说：“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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