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8（一更）
“May I？”
少年总是喜欢这样问她。
与陈恕一起烤火时, 姜好已经做了无数的心里建设, 想好很多版与怀特告别的词语。
但是——
只要与他对视，撞见他深情的眼眸，她便会每次都溃不成军。
“Yes！”
姜好握住少年的手, 他借力而起，迫不及待地扣住她的手与腰, 领着她踩上音乐的步调。
整个世界都环绕着小提琴和钢琴的交织，《Por Una Cabeza》这首歌已经被影视剧作用烂，就连缺乏情操陶冶的姜好也知道《一步之遥》这个中译名。
优雅小提琴与明朗钢琴相得益彰, 犹如探戈中欲拒还迎的两位舞伴，所有缠绵都暗含于相互的侵略与较劲之中。
然而，姜好却是不会跳探戈的。
她不知道怀特为她预留着开场舞, 根本来不及准备这样的惊喜。
白雪世界中, 少年握住她的手，搂着她的腰，引着她探索舞步。
他的动作轻柔缓慢, 将炽烈的探戈改作柔情共舞, 姜好竟也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So nice！”
姜好脸上的愁云终于被风雪吹散, 取而代之的是她眼中的惊喜：“怀特, 我会跳探戈了！”
怀特跟着她笑：“Ye, 我的姜一直都很聪明。”
“姜好亲爱的, 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开心。”他缠绵扣着她的手道, “谢谢是你在我身边, 陪我一起跨入二十岁。”
姜好跟随他指尖牵引旋转：“怀特,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别说一个问题，你想要问十万个为什么我都回答你。”
她低低的笑：“那没必要，我很好奇，就只是好奇，为什么你都和修修跳完了舞，却没有吻她？”
怕少年误会她还在置气，她解释说：“说真的，你们配合默契，当时氛围正好，你怎么能在那种情况下发现她不是我的？”
怀特手上使力，将她带回怀里。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空中白色鼻息交缠。
“她没有酒窝。”怀特抚上她唇畔的小梨涡道，“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的酒窝。”
少年一本正经说着情话，姜好的心仿若这落在皮肤上的雪花，也一寸寸融掉了。
“现在，你告诉我了。”她仰头与他视线交缠，“生日快乐怀特，我没有更好的礼物给你，希望，能将我所得到的幸运分给你一半。”
话毕，姜好垫脚，主动吻上了少年。
乐曲仍在继续，夜幕烟火大盛，漫天飞雪落下将这夜晚渲染如梦。
城堡的宾客今晚都很疑惑。
因为距离午夜零点尚有一个小时，烟火大会便突然就开始了，他们疑惑着想要找朋友怀特问问，却发现他本人根本就已经不在舞厅内。
安格斯几人找到管家维克询问，维克却说这是怀特的意思，表示怀特少爷放烟花只是想约一个人出去，别的就没都透露了。
一群朋友当即明了，认为这是怀特追女孩的手段，安格斯他们甚至做好准备，在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怀特带着他的女孩闪亮登场。
然而——
见鬼的是，午夜十二点根本还没到，城堡的钟声就忽然敲响了。
管家维克很无奈地说：“怀特少爷要求提前敲响零点钟声，他说他已经做好准备迈入二十岁。”
朋友们：……
他们知道怀特率性，却也没料到他会率性到直接从生日派对上消失。
最后，一群朋友在城堡里，看了两场烟火表演，听零点提前来临，并见识了一场没有寿星的蛋糕分发仪式。
怀特没有带着他的女孩回来，因为他们在午夜十二点消失，大家都调侃说：
他直接和灰姑娘私奔了。
宾客们议论纷纷，甚至为了找出这位“Cinderella”，要将所有人召集到舞池，撺掇着大家一一揭下面具。
当然，为了替少爷保密，管家维克无情地切断了所有大厅的电源。
但越是这样，大家越是好奇，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位灰姑娘。
修修作为知情人，甚至是促成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一时心中滋味难辨。
一方面，大家将话题从她被怀特推开，转移到姜好身上，令她松了口气；但另一方面，她也见识到了怀特对姜好的在乎程度，她没想到，怀特竟会为了姜好直接抛却一众朋友。
修修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沉思良久，最后干脆提前离开了舞池，去到了姜好的房间门前等她。
即便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但她仍旧不想和姜好直接撕破脸，她知道姜好心软，想要主动道歉试着挽回友谊。
不过，她没有等到姜好，反而是等到了提前回来的邱环。
“修修，”邱环皱眉站在她对面，“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怀特一直都在等人跳开场舞，很显然，那个人是姜好而不是你。”
李修心一跳，抿唇解释：“环姐，这是个误会，是怀特认错了人……”
邱环轻哂：“对啊。你建议我们梳一样的发型，又问姜好借裙子，最后怀特将你错认为是她的确就合情合理了。”
李修没想到这么快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登时有些被问住。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但她很快镇定，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承认，“环姐，真的都是巧合。毕竟，怀特也不知道那是姜好的裙子啊，我怎么敢肯定怀特就一定会找上我呢？环姐，真的都是误会，但是我知道我很对不起姜好，所以想要在这里等她回来，向她道歉。”
说着，她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哽咽：“环姐，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呵。”
邱环却并不吃她这一套，冷声质问：“是吗？就算前面都是巧合，难道怀特拿着望远镜等到了喜欢的人，一句话都不说，拉着她就跳舞？跳舞的时候甚至也不聊天，以至于直到最后他才忽然发现不对劲离开？”
她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荒谬：“修修，谁都不傻，你不必把你的小聪明用在这种地方。”
“但事实就是那样。”李修硬着头皮说，“我们的确没有说话，直到大家起哄，我开口说话他才说是认错人了！”
“李修！”邱环的声音陡然严厉，“这说明什么？怀特他今天的装扮谁都能认出他，别人不明白他的心思，知道他和姜好暧昧的你还不明白吗？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明知道他要找的人不是你，你还是隐瞒下来，和他一起跳舞，甚至都不打算拒绝宾客的起哄，想要将错就错。”
李修浑身一僵。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落入了环姐的文字陷阱中，登时语塞，再也找不到借口圆谎。
邱环失望之极：“李修，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往上爬，不止一个人和我说过你钻营，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人总有野心和这样那样的缺点，我自己也不完美，但你不能拿心思来对付朋友你知道吗？”
“你并没有害过我，但这件事你做得很不厚道，你欠姜好一个解释和一句对不起。”邱环打开卧室门，背对着她道，“修修，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做回朋友。”
话毕，她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修立在外面，愣愣出神。
她回味和分析着邱环的话，心中霎时又升起了希望。
修修了解邱环，虽然她刚才的话重了点，但如果她还愿意和自己说这些，便表明她心中还是将自己当朋友。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姜好那边，她坦诚一点反而也能争取到修复的机会？
思及此，李修心思活络一转，干脆转身走向了古堡门外。
既然要彰显诚意，当然是对自己越狠越好，她连外套都没有拿一件，就穿着一件礼服就立在了风雪之中。
但这一次，修修等来的是陈恕。
他从超跑中下来，分明看见了她，却恍若无人办与她错身而过。
修修微凝，主动叫住了他：“陈恕，你有看见姜好吗？”
男人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看她，只说：“做人还是真诚点好。”
只这么一句，他便抄手离去。
修修却懂了，陈恕也看见了她和怀特跳舞，并因此觉得她这个人有问题。
她终于感到今夜的做法有些得不偿失，同时，心中也愈发急迫地想要找到姜好，好快点从根源解决问题。
然而——
事事不会尽如她意。
这一夜风雪交加从未停过，修修硬扛着在外面冻了整晚，最后却没能等到姜好回来。
当修修拖着麻木疲惫的身躯回到卧室时，姜好恰好在山顶的小屋苏醒。
而身边，怀特还裹着毯子酣眠。
她侧身悄悄打量少年好一阵，看他不老实的睡相和好梦的模样，唇角便止不住的上扬，忍不住去回忆昨晚的浪漫时光。
昨夜零点钟声敲响，他们忘情共舞，误会被通通解开。自然而然地，姜好便提议回到派对上，毕竟他的朋友们都等着他切蛋糕。
然而——
怀特却牵着她继续往山上走，他告诉她：“没关系，城堡的事他都安排好了，今晚，我只想要与你一起度过。”
最后，他便带着她来到了这个只有一间房的红色小房子，他说这是他躲避家长的秘密基地。
这里并不奢华，简单而温馨，满是少年成长的痕迹。
透过相框和墙上的□□，姜好都可以想象少年英姿飒爽又可爱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都很完美，除了，这间小房子是一体式的。这是一个大通间，卧室、客厅、开放式小厨房都连在一起，因此，便也只有一张床。
于是，姜好刚和怀特在一起，就要面临同睡一张床的窘迫情况。
少年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直接抱着一床小毛毯扔地上说：“姜，今晚我睡地上，但现在我们可以先在壁炉旁聊会天吗？”
“不，不用。”这么冷的天，姜好当然不能让他睡地上，“或许，我们也可以在床上聊天？”
她说话先钻进被窝，然后拍拍身侧：“过来吧，和我讲讲这间屋子的故事。”
之后，两人一人裹着一床被子，肩并肩坐在床上聊起了天。
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怀特在说话，他和她讲童年骑马比赛的趣事，讲他在校园里伸张正义把老师给揍了，然后连夜逃到日内瓦外公家的故事……
少年的一切都那样有趣，姜好被他吸引，为他着迷。
同样地，怀特对她也充满了好奇。
而姜好只能和他讲述中国中学生枯燥的学生时代，同他坦白自己曾经的平庸，以及中奖后生活的巨变。
怀特却告诉她：“不，你不平庸，只是发光的时间晚了一些。我如此幸运，在你最璀璨的时候，与你相遇。”
或许，这便是相爱之人，再稀松平常的事，到了恋人口中也都成了华彩。
原本，两人只是为了避免尴尬，到最后却越聊越投入。
也不知何时，外边风雪小了，皎洁月光冲破云层照耀，姜好和怀特渐渐相依而眠。
这夜，雪落山头，小屋壁炉火光摇曳。
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了解了彼此的一些过去。
但姜好认为，这是她二十七年以来，所度过的最浪漫的夜晚。
思及此，她看向酣眠少年的目光愈发温柔起来。
想到怀特今天尚在20岁生日当中，她蹑手蹑脚翻身下床，打开了冰箱。
意外地，这间小房子虽然是怀特的秘密基地，里面居然也有一些简单的食材。
姜好扫视一圈，心中有了主意。
约莫十分钟后，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忽然落下。
“哇哦，二十岁的第一天，我得到了一位勤劳的田螺姑娘。”怀特从身后抱着她说，“我真幸运。”
冷不丁被他这样抱住，姜好心尖一麻，甜蜜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她还没有习惯这样的甜蜜，几乎是在盖上锅盖的同时，她回身看向男孩道：“怀特先生，能否请你先去洗漱，这是我为你预留的惊喜。”
女人丝毫不知脸上已经沾了面粉，怀特伸手从她脸上抹下一点白色，扬眉问：“迟到的生日礼物？”
被男孩擦过的脸颊微微发烫，姜好轻咬嘴唇，稳住微乱的呼吸回：“我猜是的。”
“Relax，my girl。”
怀特被她的可爱模样逗笑，他松开她，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无论你准备什么我都会很喜欢。”
“还有，早安，姜好小姐。”话毕，他才转身去到房间那一头洗漱。
“面条？”怀特看着木桌上热气腾腾的粗面问，“这就是你送给我的惊喜吗？”
姜好攥紧手抬眸：“怎么，是不是有点失望？”
“不不，我只是感到有些好奇，”怀特解释，“为什么会是面条，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姜好点头：“对，这个叫长寿面。在中国人们过生日时，最初还没有流行生日蛋糕，大家都吃这个庆祝。”
“原来如此，我喜欢你的惊喜！”
怀特说着用叉子卷起面条，旋即他满是新奇地道：“Amazing！”
他看看面条又看看姜好，“整碗面条只有一根面条？！”
“是的，”姜好似乎有些骄傲，“不能断掉哦，只有这样才能长寿。”
不料——
怀特却用叉子将面条斩断一半，他挑起面条递到姜好嘴边说：“我希望与你分享这份长寿，姜，你先享用。”
姜好与人分享过许多东西，但从未有谁，居然会提出同她分享长寿。
这有些奇怪，却又异样窝心。
她张嘴吞下面条，回答他，“我也是，希望与你分享所有。”
两个人共度的第一个清晨，因为这碗长寿面，变得愈发温馨。
如果不是外面房门忽然被敲响的话，姜好认为气氛会更好一些……
来者是城堡的管家和两位佣人，他们带来了行李箱，以及姜好的手机。
“这是……要做什么？”姜好迷茫看向怀特。
少年揽住她说：“请问，我可以申请加入冰岛极光之旅的团队吗？”
“哈？”姜好仍是不解，“但即便这样，也没有必要把我的行李箱直接搬过来？”
怀特将佣人带来的保暖服饰接过，递到姜好手上：“换上衣服跟我来！”
俄顷，全副武装的姜好，便被带到了一辆庞大的私人飞机旁。
怀特边吩咐佣人将行李箱提上去，便对她说：“这就是原因。”
“你要开私人飞机送我们去？”姜好惊愕反问。
“不，准确地说是，我的飞行员送我和你去。”
姜好摇头：“不行怀特，我不能抛下小财！而且，我需要我的摄影师，我在冰岛仍需要工作！”
私人飞机的确很诱人，也很浪漫，但她并没有被恋爱冲昏了头脑，仍旧记得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抱歉怀特，我知道这有些煞风景，但是……”姜好为难的说，“我真的不能就这样丢下朋友们。”
“OK，放轻松！”
怀特抱住她双臂，承诺到：“我会安排小财和你的摄影师，还有陈和邱，但是，另一位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提到修修的时候，明显还有些紧张。
姜好却松了口气，她笑着抱住怀特：“谢谢，但我昨晚就已经和陈说好，要与他们分开行动。所以，只需要拜托你替我安排小财和耿铭。”
“没问题！”闻言，怀特显然如释重负。
即便如此，姜好也还是在起飞前，拿起手机预备主动和周小财先沟通说明。
而手机打开的瞬间，她都快被吓死了——
上面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信息，几乎都是周小财发来的，直到凌晨一点她才停止轰炸，并祝她和怀特有个愉快的夜晚……
姜好忽然有点后悔，她直接回复：
【早知道就不让怀特安排你去冰岛了，就把你和耿铭扔在这里等我看完极光！】
那端，周小财秒回：
【？？？你别告诉我，昨晚你俩直接私奔去了冰岛！】
【姜姜，虽然这样做很不对，但我还是要煞风景】
【你赶紧看看唐鹤的消息，别光谈恋爱了，工作才是正经事！】
姜好犹如当头棒喝，连私人飞机内部都来不及参观，便打开了唐鹤的对话框。
从她开始做公众号到现在为止，半个月时间，她一共发了五篇推送。其中四篇关于减肥，一篇是旅途趣闻。
而今，唐鹤给她发来了所有数据统计，接连半月她的流量极为稳定，几乎都在二十万上下浮动。
因此，唐鹤表示：
【这次接了两个广告，健身房和运动品牌，你带上去冰岛了吗？】
【最好能在这次旅途中直接拍几张最新试穿图片】
【预热半个月，是时候检验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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