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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擎天走在那队北陵人的最前面。
他身着净白的北陵王服，象征来自黑山白水之间北陵人的最尊贵的颜色之一。在北陵，皇帝的朝服是黑色的，只有称帝者可以使用这个颜色，而白色则作为皇族统一使用的尊贵色调。
他胸前绣的银色飞龙张牙舞爪地盘桓着，四爪表明了他在北陵的品级——御天王！这是北陵一个传奇一般的诸侯王位。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名叫和尊的大陆由诸多小国构成，北陵开国皇帝同他的一位至交好友一同打下北陵江山，基本形成现在的地域。而后这位好友便成为了御天王，其等级仅次于皇帝本人，甚至北陵帝将北陵一半的江山分归御天王，二人共同治理国家。
然而从第一代御天王之后，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置。其理由，当然是因为功高震主——北陵开国皇帝和这位至交之间的友情在他们在世时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这样的和谐对于之后的人而言却是奇迹。
当时的御天王所有的后人没有一个在朝为官，而是全部改行经商或是到乡下做地主。这聪明的男子强制自己的家人如此做，他的举动使得自己死后全家人都得以保全，并且得到朝廷的善待。
他明白，自己那位皇帝朋友的继承人是不会允许有别人来分管他的江山的，这是皇权发展的规律，最终都会集中于一个人手里——那就是当朝帝王。
因此御天王这个称呼，更多地是出现于民间说书艺人的口中，经过渲染之后的兄弟情是如此感人，背后的政治无人能见。而另外一个地方，就是北陵的太庙，那唯一的御天王的牌位在那里接受后来帝王的感谢和供奉。
因此这个名号，足以震撼了我，也足以让我发现我错误地估计了石擎天。
石擎天走过来，越来越近，面上挂着一种我不熟悉的笑容，那种仿佛将一切都掌握的笑容。上次看见他，是在夜晚，如今却是在白昼，我更加清楚地看见他刚硬而清晰的轮廓，也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窒息的霸气。
曾经，他面对我时，仅仅是略略嚣张，更多温和。
然而现在，我身边虽然坐着一名真正的一国之君，淡定地面对我走来的石擎天，却显然更有一方霸主的气势。
对于那个什么都想用铁蹄踏平的北陵帝胜如谦而言，要怎样的男子，才可能成为他眼中足以和他同主北陵的御天王？石擎天这个人的能耐隐藏于多年好友的面具之下，直到今日，在这华美大殿之上，才揭开了遮掩的帷幔。
我头脑中闪过一些可怕的念头，诸如：这个人那天夜晚在灯会上救了我，以及他听见我要入宫时的惊讶，会不会，全部都只是他安排好上演的戏码？
“御天王觐见——”
礼官的长呼声响起，石擎天来到我近前，微微一笑之后，对南宫轩略略点头，算是行礼。
北陵是战胜国，对于战败国的皇帝，此行又是来收取战果，自然无需大礼相对。只是那双眼中，却全然没有半点温和，看向南宫轩时，横过的是近乎赤裸的鄙夷与蔑视。
“我北陵皇帝让我带个话儿问贵国陛下好！看来今日您的气色真是不错！这宴会，应当能令本王尽兴而归。”
我放在案下的手猛地被拽住，握得死紧，连手背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我转头去看南宫轩，只见他脸色如纸，刷白一片。
我再回头看石擎天，他竟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盯着南宫轩。我以为我和他旧相识，他会更多瞅着我，不料他竟死看着南宫轩不放，我手上被捏得越发痛起来，便知道南宫轩心中又气又急。
这败国之名，几乎让他失了帝位，他原本就恨，如今又遭石擎天得意洋洋地撩拨，自然心头憾怒交加。
我看他几乎失仪，只得替他说话：“尊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今日既是迎接尊使的饮宴，便请即席入坐，莫让臣工们饿着肚子苦等呀！”
石擎天原本一直看着南宫轩发着笑，我简直觉得他笑得仿佛在窥视猎物的一头恶狼。我只觉得似乎我从来不认识这个男子，仿佛他不过是穿了石擎天这身人皮站在我面前的妖物一样，种种邪佞气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将南宫轩紧紧相逼。
可他在听见我说话之后，缓缓地将目光转到我身上时，顿时敛去了那种咄咄逼人的狂气，而改换成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深沉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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