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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上午给你买早餐那个女生是谁呀？虽然琳姐不在，你也要洁身自好呀。有妇之夫，更要保持节操，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赵汶汶扒了一个牛肉丸放进嘴里，右边腮帮子立刻鼓起来，一边嚼着一边喋喋不休：“况且，她比起琳姐差远了，身材就不说了，140斤有吧？脸蛋就更别提了，跟琳姐差了十万九千里，比孙悟空的筋斗云还要远。你要出轨也找个看得过去的吧？”
曾子明一口汤差点喷出来，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边流下来的汤汁：“你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了大学，变了个人似的，唯一没变的就是身上没长二两肉，还是那么瘦，你的气质内涵都哪去了？”
赵汶汶嘿嘿一笑：“姐夫火眼金金，其实这才是我的真面目，知道我俗了吧？”从曾子明饭盒里钗起一个牛肉丸：“我们学校没什么特色，就是东西好吃。工大路上的烧烤我都吃遍了，还是学海路对面那家做得好，鸡爪又香又软，肉厚有嚼劲，买十串还送一串，玉米也好吃，外焦里糯，金黄金黄的。怪不得工大路叫好吃佬街。”
曾子明夹起一块辣子鸡丁放进嘴里，又塞了口饭：“我听说你烤的玉米也不错。”
赵汶汶嚼着丸子的动作停了一下，很快又大口嚼起来：“不是我自夸，我还真是有做厨师的天份呢。我们寝室都懒得很，不想出门的时候，就煮方便面，每个人都说我煮得最好吃。告诉你一个诀窍，煮面的时候，打一个蛋，打散，面煮好了先关火，趁热把鸡蛋倒进去，盖上盖子焖一分钟，鸡蛋不会结成块，是散散的蛋花，跟面汤融合在一起，不知有多香。番茄汤的鸡蛋也要最后加才鲜。以前我还在想啊，要是不上大学，我就去学烧菜，等以后嫁了人，做给我老公吃。”
曾子明笑：“还会做饭，贤妻良母，谁娶了你谁有福气。”
赵汶汶瞥他一眼，开始数落：“嫌气就直说嘛，我脸皮又没多厚。我倒是想快点找个人跟了，可是人家一见你坐我边上，自惭形秽，悄悄就走了。上个月挤排水有个男生寝室想跟我们联谊，结果有个人认得我，说曾子明的小妹，默默就调头了，搞得我们饭都没吃上。姐夫，以后，你少请我吃饭吧，好歹等我先那个……啊……”对他挑一挑眼。
曾子明看着她几秒钟，“明天就不请你了。”
赵汶汶鄙视他一眼：“切，真小气，我随便开句玩笑，你就当把柄了？虽然你这个学生会主席雷厉风行的作派声名远播，好歹给我两天时间让我缓缓啊，下星期开始吧。”
曾子明垂下眼帘：“我明天去海南。”又塞了一口饭到嘴里。
“旅游啊，跟琳姐一起？对了，上星期她打电话给我，说要过来玩，后来又没音了。”她其实一直很八卦，只是自己不承认。
“明天24号。”他说。
赵汶汶脸上黯淡下来，轻轻应了一声：“哦。”又说：“姐夫，你嗨森完了，记得给我带礼物。”
“想要什么？”
“去海边的时候，看到第二十个贝壳，捡回来给我。”
他不解：“第二十个？”
她声调提高：“这样你才会印象深刻啊，嗨森的时候还要偶尔想起我这个小姨子。还有，千万别忘了琳姐的礼物哦，别说我没提醒你。”
赵汶汶在寝室打了个电话给妈妈：“老妈，我明天回来。”
“是不是没钱了？没钱就说，别委屈自己。”隔着电话都能看到老妈的笑脸。
“谢谢老妈，我回来陪你过圣诞节。”
“哟，年轻人的节日，怎么要跟我这个老太婆过？”妈妈嘴上这样说，声音却是笑的。
“我想你了，老妈。”
今年的圣诞夜下了雪。赵汶汶最喜欢下雪的日子。天地间一片纯白，把所有的一切都掩盖，放眼望去，晶莹透剔，安静而美好。
雪下得不大，雪花依稀可数，隐约难觅，仿佛天上有位神人漫不经心地散落了几个细碎的花瓣。晶莹的白色飘落下来，掉在地上，瞬间融化，掉到光光的树枝上，稍作停留便消失不见。
她穿着一件红色短款羽绒服，黑色流苏羊皮小短靴，随着步子，银白的流苏一晃一晃，发出悦耳的叮玲声。米白色的帽子和围巾将脖子包裹得严实，衬得一张脸雪白，双颊一抹粉红，长长的睫毛下圆亮的黑眸宛如星辰般闪亮，好似一个洋娃娃。视线随意地扫过小区院子，昏黄的灯光，四下无人，寂静的小区清冷而萧瑟，这就是冬天的气息吧。
一片雪花落到鼻尖，有点凉，她用手指轻轻一夹，将它剥离，指肚上留下液体。食指和拇指搓了搓，仍有残留，钻心的凉。赶紧笼回口袋里，马上暖和起来，却有些微痛。她记得小时候玩了冰块，再到热水里暖手，就是这样的感觉。温差太大，身体需要时间来适应。
她来到一旁的路灯下，停下来，仰起脸望着散发着幽幽微光的路灯，视线渐渐穿越。
那个烟花盛开的广场，他笑着张开双臂，把她紧紧裹在风衣里，温暖的手掌包围她的小手，暖暖的，热热的，一直暖到她心里。他的笑容好看，眼神迷人散发着光彩，胸膛宽阔结实，长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安宁而踏实。耳边回想着空灵的声音：“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在一起……一起……”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一片雪花轻轻落到睫毛上，她眨一眨眼，灯光有一丝晃动，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心里某个地方裂了一个口子，生疼生疼。他离开得那么突然，突然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没有音讯。就像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带给她惊喜。她一直怀疑是不是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人，或者，只是一场梦。
雪越下越大，团团片片，纷纷扬扬，整个世界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干枯的树枝开始被晶莹装饰，不再单调，路旁停放的车子车顶渐渐变白，屋顶也开始变白。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帽子和衣服上蒙了一层白色。远远看去，跟周围的物体如出一辙，静静的，一动不动，只是一抹鲜红亮得刺眼。
她掏出手机，轻轻滑开解锁键，屏幕泛不刺眼的白光。一朵洁白的雪花落到屏幕上，两朵，三朵……越来越小，慢慢化成水。她用手指擦掉，擦了几下才干净。又掉下来一片，她如法炮制。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还没有想清楚，手指已经轻触屏幕上的数字键盘。她按得很慢，一边按一边思考，直到按完那十一个数字，然后只是看着。看了很久。大拇指触到那个绿色的键。其实大脑没有发出这个指令，大脑甚至在说，不要按，鬼使神差就按上去了。
“嘟——”
居然接通了。
她的心跳加快，但又不想马上挂掉。她侥幸地想，他应该早换号码了吧？即使没换也没关系，上大学的第一天，她就换了武汉的本地号。
音乐声突然想起，远远的，在空旷安静的空间却异常清晰。她吓了一跳，一紧张，赶紧挂掉，四处张望。有人推开小区大门走进来，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看，又放回去。
虚惊一场。
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他还在用这个号码？他的号码注销，变成了别人的新号？明天去一趟移动，装作给这个号码交费，顺便问问机主是谁？跟那个人商量一下，把这个号买下来？
后来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因为没有意义。但是心里却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期待，不切实际，却又情不自禁。
电话响了，神经又崩起来，一瞬间的念头闪过：“那个号码回电话了？”
赶快把手机拿到面前，屏幕上显示“妈妈”。她这才松了口气：“妈，我在楼下，一会儿就回去了。”
“刚才有人送来一个快件，我帮你签收了。你买了什么东西寄到家里？”
“我没寄东西到家里啊，妈，以后送快递什么的，别随便开门，哪有这么晚送快递的？我马上回去了。”
这个老妈，真让人不放心。
“汶汶你看。”老妈拿过一个小纸盒递给她。
不会是炸弹什么的吧，现在的社会也不让人省心，一天到晚负面新闻满天飞。一边拆一边让老妈走开一点。撕开层层叠叠的包装，一个小巧的黑丝绒盒子呈现在眼前。打开，是一条珍珠项链，颗颗圆润，光泽透亮，照出她的脸。
老妈有点紧张：“不会是寄错了吧？”
她看了好一会，若无其事的说：“没有，是同学寄的。”
“怎么寄到家里来了？”
“可能知道我回家了吧。”
妈妈向来只是说说，如果没有追问，就不会多想。
第二天早上起床，推开窗户，清冷的寒风扑面而来。没有想像中的银妆素裹，仿佛那片纯白没有来过。新闻说雪下到半夜就停了。太阳升起，大地贪婪的吮吸阳光的温暖。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美，当太阳来临的时候，雪儿便会化作水滴，离开大地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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