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陌上花 > 第五十九章 半卷夕阳断秋光

??二十八日的白天很快就过去了,快得好似一眨眼间,太阳便要落山了,红彤彤的夕阳挂在山腰,有种凄凉的美丽。

  泰阿堂里,徐威和罗斌等人刚刚离开,瑞成王还埋在堆积如山的暗报中,一封封看过去,眉头紧皱。

  西然国使臣姓段子轩,西然承慕候义子,刚过弱冠之年便已经官居一品,和承慕候的侄子祈然并称其左膀右臂。

  天朝和西然文莱十七年来风平浪静,每隔几年有使臣到彼此国都去都已是惯例,不过除了天和十一年文莱国四王子亲自来锦都为使外,还鲜少有过皇亲贵胄或一品大员为使的情况,这次西然竟派了段子轩来,不知是何缘由。

  瑞成王凝眉看着几份暗报,除了西然使臣之时,再就是朝中动态和边关情况,看了一会方觉累了,正好齐寿急匆匆进来,进了门就叫:“王爷。”

  慕容焯成道:“慌什么?”

  虽说如此,还是抬起了头,齐寿跟他多年,很少有这样慌张的时候,擦了擦汗,道:“徐将军他们怎么才走,王爷,宫里来人了,西然使臣也派人来了,瑞凌王府也来人了。”

  慕容焯成一听便明白了,冷笑道:“怎么,我们王府一个小小的暗卫,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过来问罪?”

  “啊,是啊”齐寿忙道:“老奴也是这样说的,刚把他们打发走了。”

  慕容焯成冷哼一声:“那瑞凌王府呢,凑什么热闹?”

  “是尧钟世子亲自来的,说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二小姐和公主,说好久没和王爷您谈天了,要……”

  慕容焯成挥手打断他:“尧钟就只会这些装模作样的事情,还不是为了探听本王想法来的,打发他走,说本王还在议事,改日再聊。”

  “是”

  慕容焯成又拿起一封暗报,看了一眼就往桌子上一摔,低声骂道:“居然敢亲自来瑞成王府要人,我倒要看看祈凌培养出来的这个义子有什么能耐。”

  “啊”齐寿心想,西然承慕候的义子?王爷这些年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了,怎么现在感兴趣了?

  他想了一通没想明白,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愁眉苦脸,搓手跺脚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三公子……”

  慕容焯成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接口道:“本王知道了。”

  知道了?您知道什么了?齐寿愕然。

  慕容焯成往椅背上一靠,疲惫地地动了动肩膀,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又动了动,还是不对劲。

  他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觉哪里不对,平时在泰阿堂议事,无论什么时候结束,都会有个熟悉的身影跪在他身后,给他捶背揉肩,缓解疲劳。

  这些事情他做的太多,以至于都成了习惯,而自己,很多时候心情不好迁怒于他,他却总是一声不吭地任自己打骂,然后再默默跪过来继续做事,连辩解都不会。

  慕容焯成甩甩头,自己揉了下肩膀,问:“尧宽还在府里?”

  “啊,是,是啊。”

  “他做的倒是痛快干脆,连点声响都没有,这样还能顺利带出那孽障,倒是有本事了。”

  虽是怪罪,但瑞成王的声音居然带着些赞赏和轻松的笑意,齐寿听着听着,忽觉不好,心里大叫一声,这下糟了。

  瑞成王在泰阿堂议事时,除非有紧急要事,否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齐寿这一天从早到晚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访客,才刚要歇口气,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瑞成王早上特意嘱咐的那一句,他私心里抱希望于七皇子,但一天之内都没有人来说一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七皇子一直都没去刑堂。

  齐寿冷汗顿时下来了,再说话时,牙齿都直打颤。

  “王,王爷,七,七皇子,没有,没有带出三公子……”

  慕容焯成刚要去拿茶杯的手一顿,抬起头,瞪了齐寿一眼:“你说什么?”

  那声音如此平静,平静得好像要来一场暴风雨,齐寿汗湿衣衫,战兢兢道:“王爷,七皇子去馨兰苑看公主了,没,没有去,去刑堂。”

  慕容焯成紧紧皱着眉头,张口怒道:“胡说,他不知道刑堂的事情吗?”

  “知道”齐寿感觉到王爷平静之下的强大压力,欲哭无泪,“可是,七皇子说要先去看看公主,就去了馨兰苑,一天都没有人来禀告,肯定,肯定还在那呢……”

  “什么时候的事?”

  “早,早上啊,王爷,七皇子一大早就去了馨兰苑啊。”

  慕容焯成的脸色终于变了,倏地站起身,一抹斜阳从窗外散进来,恍然如血色,他的声音,竟比刚才齐寿的声音还要颤抖。

  “那,恕儿,恕儿……人呢?这,这一天,他人呢?”

  齐寿闭着眼睛等死一般回答:“王爷,三公子,还在刑堂呢。”

  慕容焯成身子晃了一晃,一手按住桌子才稳住了身形,额上青筋暴起,齐寿很久没见到他这样了,吓得颤声道:“王爷,王爷,您别担心,老奴这就去把三公子带出来,老奴这就去……”

  他不顾瑞成王答不答应,转身就往外走,正好碰到一人刚到门口,不敢擅闯泰阿堂,只站在门口,哆嗦禀告:“王,王爷,七皇子,七皇子要,要闯刑堂救三公子……”

  还没禀告完,就听他们的齐大管家破口骂道:“那还愣着做什么,滚回去告诉孟九,七皇子要闯就让他闯,把人带走了才好。”

  啊?带,带走了才好?来人彻底呆住,齐寿跳着脚继续骂道:“废物,还不快去刑堂,要是七皇子带不走三公子,你就别要脑袋了。”

  来人被骂得脸色发白,撒腿就跑,齐寿几乎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回头去看瑞成王,却见他有些怔愣看着前方,一直都没说话,只在那人离开后颓然坐在椅子上,紧闭着眼睛,似是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关刑堂,上鞭刑,这样重的惩罚,瑞成王府从没用过。

  紧锁刑堂几处大门,除了执刑人,其他暗卫都在外头守着,任何人不得私闯,不得求情,否则,极有可能会和被罚者一起被当场处死。

  刑堂大门的关上的一瞬间,孟九有些冒汗,他少时就是瑞成王的暗卫,年长后便只在刑堂当差,这么多年里,还从未执行过这样重的刑罚。

  跪在地上的少年单薄清瘦,这些年他来刑堂的次数,恐怕比府里所有的暗卫过来的次数加起来都要多。

  只是每次在最后关头,都会听到王爷的赦令,孟九知道,王爷不想要这少年的命,那这一次呢?

  他一边下着命令,一边琢磨着什么时候会有人过来,结果,比他预想的要早得多,刑堂大门还没关上,就有人过来了。

  孟九赶紧迎了上去:“大少爷。”

  来人正是瑞成王府的大少爷慕容尧锐,慕容尧锐身子孱弱,很少到别的地方去,更何况还是刑堂这种地方,进来后闻到若隐若现的血腥味,慕容尧锐皱皱眉,却还是迈步进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少年,对孟九摆手:“你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要问楼恕。”

  孟九带人下去,留下慕容尧锐的暗卫冰河在门口守着,慕容尧锐随意打量了刑堂里边,方才来到缓归面前,轻声唤道:“三弟?”

  止住缓归的行礼,慕容尧锐又道:“这里没有外人,三弟不必多礼了,三弟,父王正在气头上,你别怪他,一会大哥去跟他求情,让他放你出去。”

  三弟。

  王府里,除了慕容瑶纤,只有慕容尧锐这样叫过他,三弟。

  听到这样呼唤的时候,缓归偶尔会想起那张温婉柔和的面容,那一声声轻柔呵护的呼唤——三弟、三弟。

  缓归俯首:“谢大少爷垂怜,属下犯了大错,理应惩罚,大少爷不必为属下求情。”

  慕容尧锐笑笑,道:“听说那刺客从地牢逃跑了,连三弟都没有抓住,能从三弟手下逃走的刺客,功夫定不一般,没有伤到三弟吧?”

  缓归规矩跪着,只简短答道:“属下无能。”

  慕容尧锐依旧轻笑,他不像胞弟慕容尧铸那样长得像瑞成王,反倒更像他的母亲温环,温和俊美,纵使脸色苍白也挡不住贵气。

  “三弟,大哥从不想伤害你,纵使前尘旧事有多少,你和我也是同根生的兄弟,你该知道这些。”

  缓归的声音比慕容尧锐的还要清冷:“大少爷向来怜悯属下,属下感激不尽,只是属下罪孽深重,担不起大少爷垂怜。”

  他低着头,慕容尧锐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不看也知道,那双眼睛里坚定的光芒,和他少时仰望的父王一模一样。

  他们兄弟四人,唯有这个从未被父王承认过的儿子,最像他们的父亲。

  哪怕身为暗卫,哪怕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几年,那周身无意间散发着的骄傲和贵气,便将他这个瑞成王府的嫡长子甩到了九霄云外。

  慕容尧锐蹲下身,抚上缓归的肩膀,温和道:“三弟,大哥这就去求父王放你出去,你有什么要跟大哥说的吗?”

  缓归轻轻向后跪了一步,避开慕容尧锐的手,顿首:“谢大少爷垂怜,属下身犯重错,甘愿受罚。”

  慕容尧锐凝视了缓归许久,才站起身,一言不发离开,边走边问孟九:“鞭刑的规矩是什么?”

  “回大少爷,一个时辰为一轮,每轮一百鞭。”

  慕容尧锐想了一想,道:“减成五十。”

  孟九为难:“大少爷,这,刑堂的规矩……”

  “规矩?”慕容尧锐嘴角微动,似笑非笑道:“孟九,那里边的是我们瑞成王府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暗卫,打死了他,你赔得起吗?”

  “这”

  “没那么多废话,听我的就是,父王若是怪罪下来,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是,是”

  走出刑堂大门,冰河才不满道:“大少爷,干嘛要救楼恕,让孟九打死他算了。”

  “打死他?”慕容尧锐笑意犹在:“冰河,你信不信,他若是被打死了,父王会让整个刑堂的人给他陪葬!”

  漫天的朝霞,格外的好看,慕容尧锐拿手挡了眼睛,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好好看一场日出朝霞了。

  犹记年幼之时,他每日早早起来习文练武,偶尔抬头,便会看到剪烛塔露台上那隐约可见的一对身影,相依相偎着看日出东隅。

  那个比朝阳还要漂亮的女子,虽然母妃不喜欢她,但在年幼的慕容尧锐眼里,宛如天上的仙女,他也曾跑到她跟前,亲切地叫她姨娘,她也会慈爱地摸着他的脑袋,轻声哄着。

  但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在楼城,亲手射出了一枚暗器,没有射中瑞成王和王妃,反而刺进了八岁孩子的胸口。

  剧毒,无药可解,生龙活虎的瑞成王府准世子变成了文弱的病秧子,温环恨,慕容焯成恨,慕容尧锐想,他自己也该是恨的,十七年来,如废人一般度日,几度心灰意冷,若不是怕父王母后伤心,他险些亲手结果自己的性命。

  可是再恨,又能如何,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时光,再也回不去。

  而那个本应该受尽千娇百宠的少年,这一生,都只能在黑暗里独自前行。

  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他。

  

  刑堂大门轰然落锁,层层暗卫把守,里边一片肃静,唯有鞭子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从肩到脚,寸寸皮肤都被割裂,刑堂的地砖,多年来早已被他的鲜血浸染过一次又一次。

  从四岁入冰寒殿起,虽是几乎每天都会受到刑罚,但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疼痛,仿佛永无止境,无休无止。

  除了那一年。

  那一年,凄冷的寒营,漫天的白雪,扬起的刑鞭,锋利的刀子,狰狞的面孔,满地的鲜血。

  被高高吊在刑架上的瘦小孩童,瞳仁里映着满地肆无忌惮蔓延着的鲜血,低头,便看见那张总是对他温和笑着的面容,一点点地苍白下去,到最后,宛如地上透明的雪色。

  而那双幽黑的眸子,却一直看向他,一直看着,毫无血色的唇间一遍遍重复: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直到最后闭上双眼,直到最后一滴泪滑落在雪地上,那渐渐低去的声音还在他耳边不停地回响。

  活下去,在所有的黑暗中,在一切痛苦中,活下去,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缓归轻轻闭上眼睛,彻骨的疼痛中,他只听得见那依稀传来的声音,稚嫩,却满含着坚定——

  恕儿,别哭,答应哥哥,好好活下去,别哭,答应哥哥……

  

  一天了,刑堂门口层层守卫的暗卫,都已经站了一天了。

  里边鞭子打在血肉上的声音若隐若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慕容尧宽带着竟武赶来时,便看到戒备森严的几路守卫,只说了三个字:“闯进去。”

  这些暗卫虽不是都认识慕容尧宽,但看衣着气度也猜出几分,毕竟不同于府内的少爷,不知该不该阻拦,都持着兵刃面面相觑顶在门口。

  瑞成王的令,在那一刻到来。

  天空一片明媚的红色,已经,日落西山。

  慕容尧宽从大门外一路奔到刑堂的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响亮的鞭声,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仿佛要把人淹没。

  慕容尧宽心一沉,一脚踹开大门,待看到里边景象时,胸口一阵锐痛,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恕儿!”

  刑堂正中,一个人被高高吊在屋梁上,破烂的衣衫间,从肩头到脚踝,都是皮肉翻卷,血水顺着清瘦的身子不停地流下来,整个刑堂的地面早已经汇了厚厚的一层血迹。

  “恕儿……”

  满是血水的身子在怀里安静无声,慕容尧宽颤着手,看着缓归浑身狰狞的伤口,都不知从何处下手抱他,颤抖着声音唤着:“恕儿,恕儿……”

  一向苍白的脸灰败如土,鲜血迅速染红了慕容尧宽的衣襟,几重鞭子打下来,缓归已经连盐水都破不醒,却在慕容尧宽的不停呼唤中,轻轻睁开了眼睛。

  慕容尧宽惊喜交加,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顾不得缓归的伤,搂着他靠在自己怀里,不停地唤着:“恕儿,恕儿,你怎样,七哥在呢,再忍下,没事了……”

  宽大的怀抱温暖如火炉,温暖得仿佛多年前在寒营里那给了他无数希望的温情,多少个受伤昏迷的夜晚,那只冰凉的小手总是覆在他的额头,轻声鼓励他:恕儿,哥哥在呢,再忍一下就不疼了,哥哥在呢……

  灰败入土的唇间,划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唤。

  慕容尧宽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到两个微弱、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的字——

  哥哥……

  一个炸雷在脑海中响起,头疼得要裂开,慕容尧宽睁大眼睛,眼前仿佛坠入了黑暗,曾经的梦魇有一次涌上心头,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孩童,染血的黑衣,压抑的j□j,漂亮的眸中水色盈盈欲落,对着他张开小手,轻声呼唤:

  “哥……”

  心头仿佛刀子划过,慕容尧宽紧紧看着眼前灰白的脸颊,一口鲜血堵在嗓眼,几乎要喷涌而出,汹涌的泪水从眼中簌簌滑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

  “恕儿,哥哥在这,你别怕,恕儿……

  那声音陌生又熟悉,相似却又不同,锲而不舍地唤着,缓归轻轻侧头,一个轻微的动作便疼得要再次昏过去,强撑着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慕容尧宽含泪的双眼和焦急的眼神,暖意包裹着他冰冷的身子,他睁大眼睛,费力地看去,那明亮的紫色却好似渐行渐远,捕捉不到。

  缓归怔怔看着那一片高贵的色彩,仿佛多少年里多少次苦苦挣扎的痛苦间,他总是会梦到父王和娘亲从光明里走来,牵着他的小手带他离开。

  那样,美好的梦!

  醒来后,依然会只有他一个人的梦!

  无意识抓着慕容尧宽衣襟的手轻轻松开,缓归侧过头,闭上眼睛,再次在疼痛中昏迷过去。

  慕容尧宽只觉得怀里的身子如冰一般的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地凉下去。

  那样木然一点期待都没有的眼神,那样仿佛看到了可笑梦境的眼神。

  他不相信自己会来救他!

  他不相信自己是来救他的!

  慕容尧宽紧紧咬着已经破烂的嘴唇,伸手抹了下满脸的泪水,脱下外衣裹住缓归,抱起他往外走,一步一步仿佛走到刀尖上,从头到脚都是疼的,疼得撕心裂肺,仿佛整个身子就要裂开。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清晰的意识,只是机械地往外走,怀里的身子冰凉如雪,轻得仿佛一张纸,自己抱着他便能感觉到,双手早都被鲜血染遍了,大脑一片空白,再想不出别的,只不停走着,木然走着,泪珠一串串滚落,口中一遍遍无意识地哽咽安慰:

  “恕儿,别怕,是哥哥,哥哥来救你了,恕儿别怕……”

  “哥哥在这,恕儿,哥哥在这,哥哥带你走,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恕儿听话,恕儿别怕……”

  浴血的身子无声无息躺在他怀里,头靠在他胸口,仿佛在哥哥的守护下安然睡着的幼弟,任慕容尧宽的泪水一遍遍打湿他脸颊。

  

  瑞成王府的大门口,慕容尧宽碰到了背对着他们站着的瑞成王。

  听到脚步声,慕容焯成回过头来,有些迷离的目光扫过满脸泪水的慕容尧宽,他怀里的人被裹在长衫里,脸冲着里边,什么都看不到,只一只手臂垂下来,血顺着指尖一滴滴落在地上,不过片刻功夫,地上就已经汇了一大片。

  叔侄二人对视的一眼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慕容焯成转身向里边走去,让开大门,慕容尧宽紧了紧手臂,抱着缓归快步离开。

  身后一地的鲜血,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火焰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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