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陌上花 > 第六十四章 终不相似少年游

??“往哪里走?”石门被打开,段子轩站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横眉立目看着二人。

  明凯眼里冒火,缓归紧紧拉着他,斥道:“走!”

  “我不走”明凯挣扎,“放开我,我要去找素辞问个明白,我要给我哥报仇!”

  缓归一咬牙,抬手给了明凯一个巴掌,厉声道:“想给你哥报仇,还不赶紧滚出去,人死在这里,还谈何报仇,还不快走!”

  明凯一愣,呆了半晌,一跺脚,甩开缓归的手,冲着他们进来的入口闪去。

  “给我追!”

  段子轩一挥折扇,身后几人立刻冲了过去,刚迈了两步,眼前便是一道寒光,扑通倒地。

  缓归持剑站在暗道中间,厉声道:“谁敢再上来,就和他们一个下场。”

  其他人都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段子轩怒道:“愣着做什么,给我抓住他,抓住了重赏。”

  “段大人”

  一直冷眼看着的素辞忽然开口:“在下和楼恕已经多年未见,更是多年未有对战过,今日就让我和楼恕放手一战,段大人可否应允?”

  段子轩皱着眉,想了好半天,最后点头道:“好,那段某就给素辞少爷一个面子,段某在上面等着,相信素辞少爷不会让在下失望。”

  “段大人请放心,在下定然将人给你活着绑到上面。”

  段子轩果真爽快带人离开,素辞在一张石桌前坐下,把刀放在旁边,桌上有酒,他自己倒了杯,对缓归晃晃酒杯。

  “楼恕,我们有八年没有在一起喝酒了吧,要不要喝一杯?”

  不等缓归回话,抬手扔了装满酒的杯子过去,缓归扬手接过,一扔一接之间,杯里的酒却一滴都没有洒。

  缓归没有说话,仰头喝尽,才又扔给素辞,之后就倚着石壁站着,冷冷打量着暗室。

  素辞笑:“你不怕我下毒?”

  缓归收回目光,不屑道:“凭你吗?还没本事毒到我。”

  “你就是太自负”

  素辞昂首道:“楼恕,你从小就是这样,明明就是个低贱卑微的身份,却总是骄傲得好像自己是只凤凰。”

  “不过”未等缓归回话,素辞又喃喃道:“你是有这个资本,堂堂瑞成王和魔域圣女的儿子,如果没有当年的楼城之战,就是天下最尊贵的王子,不像我,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最下贱的存在。”

  他转头看了缓归,自嘲道:“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见了,没什么想问的吗?”

  缓归嘲讽冷笑:“你若是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你若是不想说,就算再把你扔到冰寒殿熬一次刑,你也不会说,我为何还要费力气自己来问。”

  三公子这人向来温和儒雅,无论是对谁,哪怕对一直欺负他的王府下人,哪怕对各为其主的段子轩,都没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说过话,冷得像冰寒殿上终年不化的冰雪。

  一向对人刻薄冷漠的素辞反倒没有在意,只随着缓归笑:“楼恕啊楼恕,你就是太聪明,殿主当年就说,太聪明了反而不好,什么时候你能学得傻一点,恐怕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缓归讥笑:“总比有些人太笨的好。”

  素辞嗤的笑出声来:“楼恕,你是想和我打嘴仗吗?”

  “我没空”缓归冷冷道,“请风雷堂杀手刺杀王公大臣,私自拿瑞成王金箭,伪造神虞密文,这几件,哪一件拿出来都是杀头的罪,你的胆子倒是比当年大了很多。”

  “你猜出来了?”素辞倒是没有太惊讶,只似是好奇地问:“怎么知道的,说来我听听。”

  缓归换了个姿势靠着,冷漠道:“素辞,别装了,我们一起受训五年,你糊弄得了别人,糊弄不了我,神虞密文世上懂的人本就不多,而你就是其中一个,我和丁远都跟你学过南疆语,至于瑞成王爷的金箭,嫁祸于人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些。”

  素辞挺直着脊背,听完缓归的话,轻笑:“果真什么都瞒不了你,那又如何,我既然做了,就不怕你知道,因为就算你知道,也没人会信你。”

  缓归冷笑一声:“瑞凌王想陷害瑞成王爷,不该从我下手,既然要从我下手,就不该派你出来。况且,他身边的一等暗卫,若是被人认出来,他就不怕不好收场?”

  素辞大笑:“楼恕,这话若是别人问起,我不觉得什么,你也会问这样的话?你护着七皇子西巡的时候,瑞成王可想过你的安危?”

  缓归一挑眉,素辞跟着他挑眉:“你也听到了,没错,事实就是那样,这世上有一个和你一样的王子暗卫,不觉得孤独了吧?”

  没等缓归说话,又自嘲一笑,“看我说的什么话,王子?我哪里有资格做王子,不过就是个奴才而已。”

  “看来,我还是跟你不一样,若是没有当年的楼城之战,你该是这天朝最耀眼的王子,而我呢,一个偷情生下来的野种,生来就是见不得光的。”

  眼前的少年倚着墙壁慵懒而立,明明是跟自己一样的黑衣,明明是跟自己一样做着暗卫,明明是跟自己一样不被承认的身份,可是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就像是个骄傲的王者。

  那是自己拼尽全力都比不上的光芒。

  他小时候就知道,哪怕自己再努力,再拼命,有些与生俱来的东西,他永远都比不上那个比他还小了四岁的孩子。

  哪怕那个孩子,他根本就不自知。

  素辞想什么,缓归不知道,他也根本就不想知道,他只是靠着墙壁站着,似是在闭目养神。

  身后青灰的石板,颜色一点点变暗。

  素辞再次开口,带了一丝的戏谑:“刚才的那孩子,是丁远的弟弟吧,长得和丁远倒不是很像,难怪你一直都没有找到他。”

  “你从冰寒殿出来就开始找他吧,找了这么多年,阴错阳差正好可以放在自己的羽翼下护着,跟丁远疼你一样地疼他,却没想到,连他都不会相信你,都会去害你吧?”

  缓归低垂的眼眸间,眼神一点点地变冷,抬起头看着素辞,一字一句地开口:

  “素辞,你记住,你若敢动明凯一根头发,我绝不会饶了你!”

  素辞撇撇嘴:“怎么会,丁远不仅与你有恩,与我也有恩,他既然是丁远的弟弟,我保护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他。”

  “收起你这幅嘴脸,你骗得了别人,还想骗得了我吗?”

  “楼恕,你就这样恨我?”

  “我不恨你,只是,再不会相信你。”

  素辞看看缓归,慢慢道:“就因为——我当年告发了你和丁远?”

  他哂笑:“明明就是你和丁远犯错,为何要怪到我的头上?”

  缓归冷冷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

  素辞站起身,喝光杯中的酒,然后把杯子狠狠一摔:“楼恕,你对我恨之入骨,是不是,可是你看看我这张脸,快十年了,每天带着不同的面具,我这张脸,是被谁毁的?当年那一场大火,烧的不只是那些无关紧要的证据,还有我的脸,我的脸,为什么在你心里,就只有他是受害者,难道我不比他还无辜吗?”

  缓归安静地听素辞歇斯底里地吼完,才一个字一个字,冷冰冰地往出吐。

  “素辞,丁远死了。”

  只几个字,缓归说出来,就觉得心在沉得下坠,拽着他也往地狱里钻,烈火从地下窜出来,烧得他整颗心都疼得麻木。

  素辞按着桌子的手臂一软,人也跌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头顶,许久才喃喃道:“是啊,丁远死了。”

  他苦笑:“我只不过是想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教训,只不过是想证明我不比你们差,可是,丁远就死了。

  “楼恕,就算我是无心的,就算我不想丁远死,可是他死了,你就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没有任何回答,缓归早已经转过头去,似乎连看他都不屑再看一眼。

  素辞自嘲地笑笑:“楼恕,丁远是你哥哥,那我呢,你刚去冰寒殿的时候,白天晚上都疼得直哭,是谁照顾你的?是我和恩穹!好几年里,都是我和恩穹哥哥一样地疼你护你,你都忘了吗?”

  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对面的少年似是早就倚着墙壁睡着了,素辞却来了兴致一样,自斟自饮,喃喃低语。

  “寒营里那样残酷无情的地方,只有我们像兄弟一样,互相护着躲避惩罚,躲避同伴的暗杀,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站起身,端着酒杯慢慢走着,眼神有些迷离,好像沉浸在了回忆当中。

  “你第一天进寒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那一天学会了什么?掌嘴是吧?还是,是我给你做的示范,呵呵,哈哈,对不对?”

  眼前的少年似是变小了,变成了多年前那个倔强固执的孩子,仰着小脑袋,看着那些凶狠执事的眼神,却像只小小的凤凰。

  杯中的酒还是满的,素辞已经走到了缓归面前两三步远的距离,凝视着那黑衣身影,轻轻笑着。

  “当时我就想啊,怎么会有这样倔强的孩子,真是有趣,让人,让人想骂他,却又不忍心,想打他,却下不了手,最后,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去护着他,护着他……”

  酒杯划出一道潇洒的痕迹,铮地一声脆响,素辞的刀离缓归的脖颈还有一寸,而寒如秋水的冰寒,已经点在了素辞的胸口,堪堪划破衣衫。

  素辞低头,看着那柄和他的主人一样漂亮骄傲的剑,忽然想到,自己进寒营一个月后,便喜欢上了剑,苦学了一年之后,却坚持放弃,改学了刀法。

  韦川不明白原因,却也没有勉强,只有素辞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那个比他还晚去了半年的孩子练剑,那一刻,他便清楚,就算自己穷尽一生,他的剑术,也赶不上那个孩子几年的功力。

  素辞慢慢抬头,看着缓归的眼睛,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到一点的感情。

  那个曾经软软叫着哥哥的孩子,在岁月的磨砺中,早已消失不见。

  素辞咧嘴一笑:“楼恕,你要杀了我吗?你要杀了一个哥哥,替另一个哥哥报仇吗?楼恕,你想——杀了你的二四哥吗?”

  

  所有进入冰寒殿或九五堂的孩子,都被抹去本名,以代号称之,直到认主之后,再由主人赐名,当然,如楼说或丁远这样,主人要求保留名字的则为特例。

  素辞,在冰寒殿编号二四,和编号为零三、大他几岁的恩穹同是寒营首领韦川的弟子。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缓归握着剑,轻轻低下头,长睫遮住眼中的神情,眼前晃动的是那一片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白色,那宛如地狱般寒冷恐怖的寒营,还有那几个无事时就逗着他要他叫哥哥的孩子。

  “素辞”

  那声音仿佛疲惫不堪:“这世上,早就没有二四哥了,在丁远死的那一刻,就没有了。”

  缓归收回剑,负手而立:“素辞,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该罢手的时候,就老老实实收手。”

  “就凭你?”素辞昂头看着缓归,“楼恕,你以为就凭你一人,就可以阻止我们的计划?你真是异想天开,你信不信,就算你告诉瑞成王,他也不会信你。”

  缓归冷笑:“不信你就试试看,楼恕言尽如此,听不听是你的事,奉劝你的主子,有些人,他没本事动,就不要动,有些事,他没本事做,就不要做,别说整个瑞成王府,只楼恕一人,他的计划,就别想得逞。”

  素辞狠狠瞪着缓归:“楼恕,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人,就是太骄傲,太自负,你从小就这样,直到现在都没有改。”

  缓归连眼神都没动,只哂笑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素辞紧紧握着刀柄,眼中冒着愤恨的光芒。

  他不仅自负,他还不听话,不守规矩,总是明知故犯,有时连认错都不肯,总是一副骄傲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又怎样呢,这样一个比他去冰寒殿还晚,见了他就要行礼叫兄长,自己打他骂他连还手都不能的孩子,偏偏比他要幸运得多,要优秀得多,连殿主都破例收为弟子,那些执事们骂了那么多年,打了那么多年,甚至多少人多少次设计陷害,又如何,到最后他不仅活着,还优秀得令人侧目。

  他天生就是个天之骄子,而自己,生来就是个草芥蝼蚁。

  素辞狞笑一声:“楼恕,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一起切磋武艺了吧,今天就好好打一架,如何?”

  “好”缓归一口应道,再无一句废话。

  素辞笑:“看在你身上有伤的份上,二四哥让你十招。”

  “让我?”缓归冷笑,“就算我让你十招,你也照样赢不了我。”

  素辞也笑:“那我们就来试试,看今天是谁赢谁输!”

  

  段子轩带着手下的人在门口等着,等了半日不见动静,忽听到里边咚地一声,不知是谁踢翻了石桌,然后就是兵刃撞击的清脆之声,蓦然响起,在安静的暗室里格外的清晰。

  段子轩在台阶上坐下,颇为享受地摇起折扇,悠然等着。

  他并不知道,他精心布置的暗室里各种设施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两个黑衣少年刀剑往来,寒光闪烁间映着两张年轻的容颜,一个眼里是积聚多年的怨恨不平,一个眸中是毫无感情的冰冷淡漠。

  刀剑分开,素辞握着刀柄,笑道:“怎么样,二四哥都说了,要让你十招,你偏要逞强,这次的鞭刑滋味怎么样,和丁远死的那次比起来,哪次更疼啊?”

  缓归后退一步,靠着墙壁轻轻喘息,浑身的伤口处处崩裂开来,黑衣上血迹和汗水混在一起,大滴大滴地流下来,地上很快就汇了一片粉红色的水渍。

  缓归强压住就要冲口而出的咳声,擦了下嘴角的鲜血,只是刚刚拭去,便又有血迹蜿蜒而下,索性不去管,抬手点了自己胸口几处大穴,冷笑反讥:“素辞,上次没刺杀得了七皇子,瑞凌王很生气吧,被扒光了吊在院子里打的滋味也很不错吧。”

  他两人多年未见,再见时不仅要大战一场,还在不停嘲讽对方,反而还乐此不疲。

  素辞哼了一声:“楼恕,你看看你自己的狼狈样子,这才五十招而已,百招之内,别说我会让你认输,你自己的血恐怕都不够流了。”

  缓归扶着墙站直身子,轻笑:“是吗?”

  话音未落,寒光骤起,素辞大惊,连着后退几步,用刀去挡,刀剑相碰,铮的一声巨响,素辞虎口一阵发麻,刀差点脱手,忙向旁边撤身,反手一刀刺向缓归胸口。

  他本以为缓归会借力后退,两人便可分开再战,谁料到缓归非但没退,反而向前一步,稍稍错了身子,让开胸口,在素辞的刀堪堪刺进他肩头的一刻,手中的冰痕也已经横在了素辞的颈上。

  “你”素辞怒道,“你使诈。”

  “这就是使诈?”缓归嘲讽道,“使诈的你不是见的多了,这算什么?”

  素辞仰头,逼视着缓归:“那你来杀了我啊,现在就杀了我啊,不仅能给丁远报仇,还能免除一个对手,何乐而不为?”

  缓归持着剑,眼里却不复刚才的凌厉,平静如水,声音也淡了下来。

  “素辞,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留你这条命做什么用,你自己知道,回去跟瑞凌王说清楚,他若是现在收手还算来得及,不然,谁也救不了他。”

  素辞还要再说,却见缓归后退几步,一手按在一块青砖上,素辞一愣,随即立刻明白:“楼恕,你住手!”

  话还没说完,缓归的手已经按了下去,暗室里烛火立刻灭了,头顶石板裂开的巨响传来,砂石扑簌簌落下,素辞抹了一下眼睛上的土,怒喝:“楼恕,你不要命了吗,这机关一启动,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黑暗里传来少年轻笑的声音:“素辞,你若是现在再不上去,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话音一落,他的手就已经碰到了墙上另一个机关,另一扇石门立刻打开,缓归迅速闪身进去,在另一边轻轻一按,石门立刻关上。

  耳边传来素辞气急败坏的怒骂,缓归只冷笑不语,他果真没有猜错,这暗室本有两个暗道出口,一个用来藏人,一个用来逃生。

  而石室之中,显然是为了秘密交易。

  缓归掂了掂手里的东西,那是石门反转之前他从石室墙壁一块青砖之后抽出来的,当下揣入怀中,在黑暗中迅速向另一个出口而去。

  逃生的机关,必须在毁掉暗道的机关启动之后才能开启,以防敌人从这里追过来。

  这样的机关并不是大问题,只要他能在暗道坍塌之前,赶到出口,就可安然无恙。

  暗道在不停晃动,头上滚石纷纷落下,砂土在四周散开,黑暗之中,单薄的身影踉跄前行,衣衫再一次被染透,鲜红的血液从口中汹涌而出,眼前一阵又阵地发黑,几次摔倒又支撑起来。

  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终于露出些微的光亮,缓归提了一口气,向前冲了几步,快到门口之时,头上一堆碎石猛然落下。

  青灰四起,出口处的光亮一下子被遮掩起来。

  暗道里,陷入一片黑暗!

  

  

(https://www.biquya.net/id14190/802189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