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陌上花 > 征文大赛作品及评选 二

??番外部分:

  NO1、ID:仙人掌

  

  题目:冰糖葫芦

  咱们让书画哥哥也来凑凑热闹吧。

  秦书画进来的时候,缓归正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瑞成王陪着小心,端着碗莲子羹在床前急得团团转。

  “恕儿,恕儿,你不是说要吃莲子羹么?来,就吃一口,一口好不好?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胃要坏的。”

  缓归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闻言又往里面缩了缩,小脑袋摇个不停。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很久没回家了,爹娘”缓归一顿,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即使醒来后前尘皆忘,也没有人对他说过爹娘,但潜意识里却深深地知道没有爹娘会替他担心的,他是一早就被抛弃了的。时间还早,这房间里就已经燃起了炭盆,想来是怕他畏寒,然而缓归的记忆深处却摆脱不了一种彻骨的寒冷。这不是他的房间,他借了别人的温暖将来总是要还的。缓归轻轻一抖,继续把脸埋进手臂里。

  眼看劝说进入僵局,秦书画叹气,轻咳了一声。瑞成回头看是秦书画师徒,顿时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秦羽早已经看得眼眶发红,这时得了师父的默许,一句“恕儿”就已出口。

  坚持做鸵鸟的小孩儿,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歪了小脑袋,轻轻叫了声:“师兄?”一如当年初见时,那声软软的清澈的童音,听得秦羽心都软了。正想过去搂住缓归,却见缓归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迅速走到秦书画面前叫了声师父,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秦书画和渣爹同时皱眉。书画哥哥想,臭小子,跟你师兄那么亲密可爱,到我跟前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是在埋怨我对你太狠么?

  渣爹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疼,狠狠瞪了秦书画一眼。臭小子,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让我儿子这么怕你,一见面就跪,这青石板地,不冷么?王爷这会儿是全然不记得自己让缓归跪雪地,跪碎石子,跪碎瓷片的日子了。

  秦书画嗯了一声,让缓归起来。看看王爷手里端着的莲子羹,问道:“怎么不吃东西?”

  “恕儿,恕儿不想吃。”

  秦羽皱眉,不想吃?这孩子还真是出息了。眼看着自己师傅黑下去的脸,抢着答:“恕儿的意思是,太热,他这就吃。”

  说完接过碗,拉着缓归做到桌边,哄着缓归一口一口吃起来。

  端成王顿时老泪纵横,只要他的恕儿肯吃东西啊……

  这边厢,师傅问渣爹:“你不是说已经好多了么?怎么又不肯吃东西?”

  渣爹:“我哪儿知道啊。还特意带他去逛了夜市,本来还好好的,我给他拿了根冰糖葫芦,他就变成这样了。”

  “冰糖葫芦?”秦书画一脸茫然。

  秦羽见师傅没想起来,他却是一清二楚,看了师傅一眼。

  那时缓归刚去冰寒殿不久,因为还不适应高强度的训练,总是因为完成不了规定的任务而受罚。那天,缓归又被禁了食水在冰天雪地里罚跪。好死不死冰殿的总执事从外面办事回来找师傅复命,好死不死那执事新收的小徒弟正拿了串冰糖葫芦啃得正香,好死不死他看一个小孩儿伤痕累累地在雪地里罚跪,一时不忍就走了过去。更好死不死,恕儿这死小孩儿还敢盯着人家手里的冰糖葫芦看。

  “你为什么跪在这儿啊?”

  这时缓归刚学了些规矩,知道冰殿执事带来的人怎么也比他这暗卫“高贵”些,于是规规矩矩地答道:“因为恕儿没有完成师父交给恕儿的任务。”

  那小徒弟一看恕儿可爱的小脸,乌黑清澈的大眼睛,本爱就有点犯晕。再一听这好听的声音,顿时被萌翻,两眼直冒桃心。

  “那你为什么盯着我的冰糖葫芦看啊?”

  “我……我……”虽然师父用鞭子狠狠地教导过他回话不能犹豫,不能吞吞吐吐,但这小小的孩子还记挂着自己是端成王的儿子,不能说出饿了这么示弱的话来。

  小徒弟看缓归难过的样子,心早就软了。也不要恕儿答,自顾自地说:“哦,我知道我知道,你饿了是不是?没关系没关系,我冰糖葫芦给你吃,你快别难过了。”说完把葫芦递了过去。

  红红的葫芦上裹着亮晶晶的冰糖,一股甜香的味道刺激着缓归空荡荡的胃。但他却不敢接,好看的乌亮的大眼睛黯了黯。

  “不可以的。师父罚了恕儿禁食水十二个时辰,恕儿不能吃。”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禁食水的?”

  “昨天,昨天午时。”

  小孩儿一听缓归从昨天就没吃过东西了,哪里肯依:“那你看现在申时都过了,怎么还不能吃?”说罢,一副小大人教训弟弟的口气:“我虽刚到冰寒殿,也常听师傅说赏罚分明最是要紧。你师父只罚你十二个时辰,但这时辰已过,你便是吃了又何妨?他若要罚你殿规也是不许的,你怕什么?”

  小孩儿见缓归有些动摇,心里得意(秦羽心里暗骂,你知道个屁殿规--),继续说:“再说你师父要是忘记了时辰,把你给饿死了,你师父岂不心疼?你这不是陷你师父于不义吗?”

  师父,会心疼?小小的缓归心里还有些迷蒙,却最终还是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吃极了,但也就吃了一个就不再吃了。

  “你怎么不吃?一串都是你的。”

  缓归摇摇头:“不吃了,恕儿吃了一颗已经不那么饿了,不会饿死,师父就不会心疼了。”

  小孩儿还想说什么,被他师父叫走了。

  师父知道缓归吃了冰糖葫芦的事,当时也没说什么。

  当晚给了缓归一顿饱饭,那时缓归心里还小小的高兴了一下,师父,果然还是心疼自己的吧。

  而后两天高强度的训练,两天后秦书画找来了整整一垛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插冰糖葫芦的那种棍子上面裹了秸秆什么的再把冰糖葫芦插上面)冰糖葫芦,然后把新近的一批小暗卫全都叫了来,冰糖葫芦一人一串发给他们,却惟独没有缓归的。

  小暗卫们拿着冰糖葫芦惊疑不定。自他们来了冰寒殿,别说吃冰糖葫芦了,能吃饱都是奢求。

  “还不吃,要我喂你们么?”秦殿主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平平淡淡的语气。

  二十来个小孩儿却知道这个殿主喜怒无常,但各自的执事和前辈们都告诫过宁在执事手下十年,不在殿主手下一载。闻言一抖,都规规矩矩地吃起来。

  秦书画这才叫缓归到跟前来,把袖子挽起来,众孩子吃完。秦书画又叫缓归膝行着把签子收起来,把签子一根根扎进缓归稚嫩的手臂里,一根根扎透了手臂才罢手。缓归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血顺子签子的一头一滴滴落下来,缓归疼得发抖,却努力跪直了身子。好容易挨到晚上,缓归跪在铁链子上高举着师父的洗脚盆,盆里的水热了冷,冷了再倒热的,再冷,再倒,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缓归才用他红肿的小手替师父洗了脚。恕儿何等聪明,怎么会不知师父是为什么罚他?

  听完秦羽的描述,众人齐刷刷看向秦书画。瑞成王的眼睛里更是要喷出火来,好小子,你就是这么对我儿子的?!!

  秦书画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摸摸鼻子,一拍桌子:“就这么点小事值得记这么久?我秦书画的徒弟的徒弟岂能这么软弱?!!”

  正安安静静吃着莲子羹的缓归吓了一跳,手里的小匙噹一声掉进了碗里,站起来又要跪,被秦羽一把拉住。

  瑞成王顿时如大恶魔威压着小书画,咬着牙蹦出几个字来:“书画兄弟,咱们出去聊一聊吧。”

  书画内流满面,恕儿,恕儿,你一定是故意的……

  

  NO2、ID:东风梦遥

  

  诸葛沧海进到屋里的时候,发现瑞成王正在收拾包袱。诸葛沧海不解,忙问道:”王爷,您收拾包袱做什么?”瑞成王见到是诸葛沧海,忙招呼他说:”沧海你来的正好,你也收拾两件衣服,和我一起去冰寒殿接恕儿回来吧。”

  “到冰寒殿接恕儿?恕儿不是……”诸葛沧海满腹的不解,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他家王爷是憶症又犯了,赶忙安慰他道:”王爷您看,现在都这么晚了,咱们明天再出发吧。”瑞成王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好,恕儿在那里过得不好,如实我们晚到了,再挨一顿打怎么办,还是现在去比较好。”瑞成王忽然来了兴趣,絮絮地说道:”咱们快马过去,半个月就能接到恕儿了,到时候咱们带上恕儿,一路慢慢地逛回来,回来正好赶上过年。这么多年恕儿也没在家好好过过一次年,这次可一定要让他好好开心开心。对了,我记得恕儿喜欢焰火来着,这次我们索性把宫中的师傅都请回府来,好好地放几天,也让他们教恕儿一起放,恕儿一定能开心吧……”瑞成王说了半晌,忽然意识到不是说这个的时机,忙止住了话,让诸葛沧海赶快去收拾东西和他走。诸葛沧海哭笑不得,转而劝瑞成王道:”那让明羽备上车咱们坐车去吧,和骑马也差不多,接到了恕儿,坐车回来不也舒服些?”

  瑞成王皱了皱眉,还是摇了摇头,说:”还是骑马去吧,到底能快点,让明羽赶上车也快点过去就好了。咱们接了恕儿,可以先在师兄那里待几天等他。反正我在呢,即使在冰寒殿也不会让他们欺负恕儿的。”

  诸葛沧海见劝不住瑞成王,只得赶紧收拾了两件衣服,让人背了马,吩咐了明羽赶上车跟着,带上护卫,和瑞成王一起骑马出了门。

  一行人沿黄河一路急行了三日,便到了东都。正值月望,街市中一派繁华的景色。瑞成王看着不知为何有些心动,也下了马带着诸葛沧海逛起了街市。

  东都附近盛产瓷器,街市上也摆着各式精美的瓷器。瑞成王打算买几件缓归可能喜欢的带给他,拉着诸葛沧海一路边走边看。忽然,瑞成王看到一个做工精致的白瓷娃娃,娃娃身着皂袍,眉眼如画,正持剑而立。瑞成王看到,不禁意动。

  瑞成王拿起那个磁娃娃,卖弄一般地举起来给诸葛沧海看,说:”沧海你看,这个像不像恕儿?”诸葛沧海见到,也不禁带上了笑,说:”可不是像嘛,这身打扮,这眉眼都像。”

  “像吧,把这个带给恕儿,恕儿会高兴吧。”瑞成王笑呵呵的道。像恕儿?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像恕儿?恕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吗?瑞成王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脑中闪过一组清晰而又断断续续的画面。那苍白如白瓷一般的脸,那掩盖不住层层血迹的黑衣,那紧紧皱起来的如画的五官,以及那紧闭着双眸。瑞成王忽然颤抖起来,手中的瓷娃娃当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碎片。

  “王爷。”诸葛沧海见瑞成王状态有些不太对,忙上前问到。瑞成王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诸葛沧海也赶紧赔了钱,快步跟上。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驿馆,诸葛沧海服侍瑞成王躺下。瑞成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头上的帐子。诸葛沧海看到瑞成王的状态,也知道劝无可劝,只能叹了口气,转身要出去。临到门口,只听身后想起了瑞成王疲惫的声音:”沧海,恕儿真的不在了吗?”

  诸葛沧海听到瑞成王的话,心中亦是大憾。诸葛沧海调整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瑞成王说:”王爷,恕儿确实已经不在了,请您,节哀。”

  “是啊,恕儿已经不在了”,瑞成王半是回答半是自言自语地喃喃说。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是啊,恕儿已经不在了。”瑞成王心中回荡着,”那日,是自己为他擦净那没有一寸完整皮肤的身体,是自己为他换上那本不属于他的新衣,是自己把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抱进的棺木,是自己一路目送着他回南洲安葬。自己都知道,只是难以接受罢了。难以接受他真的已经不在了,难以接受他九泉之下最希望留在他人身边而不是自己,更难以接受是自己亲手害死了他,将他送上了绝路。”

  NO3、ID:东风梦遥

  

  入夜,缓归静静地靠在床上看书,这是他最近最主要的生活活动。缓归膝盖的伤终是爆发了出来,不能大的弯曲,更不能用力,所以每日只能卧床休息。缓归本以为可以过上他很久以来一直渴望的静静望天的生活,不想瑞成王找来了许多各类读物,缓归只好每日认真读书。好在这些书多是娱乐读物,读起来也不至于无聊。

  忽然听到了门响。缓归抬头,发现是明凯端着水盆进来了,缓归对他点点头,忽然发现瑞成王居然跟在明凯后面一起进来了,缓归不由得僵硬了一下。最近瑞成王是每日都过来几次的,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缓归总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王爷。”虽说无法下地,缓归还是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弯下腰向瑞成王行礼。

  瑞成王赶紧赶上几步,扶起了缓归,说:“都说了这么多次了,你好好歇着就好,不要这么多礼。”

  “多谢王爷。”缓归直起了身,却又低下了头,低声回答瑞成王。

  瑞成王微不可听地叹了口了,扶着缓归转过身子,让他垂足在床边做好,对他说:“恕儿,洗洗脚暖和暖和再睡吧。”见缓归点头,瑞成王转身接过明凯手里的水盆,挽起袖子,竟要亲力躬为。

  “王爷不可。”看到瑞成王的举动,缓归心中大惊,手上一用力,竟是硬撑着跪到了地上。瑞成王听到缓归的膝盖重重砸到地上的声音,心中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赶紧把他扶起来,一边替缓归揉膝盖,一边嗔怪他说:“做什么呢?不是说过不许下床,更不许跪下的。”

  “楼恕知错。”缓归低下头,认罪道。

  看见缓归低头,瑞成王忽然觉得心中特别堵得慌。过去的许多年中,这样的低头认错的动作着孩子做过无数次,虽然这次他没有自称属下,可表情,却和过去一模一样。瑞成王不敢再想,摇了摇头,温柔地对缓归说:“恕儿,别乱动了,乖乖的,爹爹给洗一洗,一会儿水该凉了。”

  瑞成王说着,轻轻拍了拍缓归的肩,又一次蹲下身去,要去抓缓归的脚。缓归不敢再下床,只能一边说“王爷不可”,一边轻轻避开瑞成王的手。瑞成王一抓不中,心中有些不快,抬手再缓归大腿上用力打了一下,说:“闭嘴,不许动。”缓归立刻禁了声,刚刚还在拼命躲避的双腿也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有些僵硬的停在了瑞成王面前。瑞成王不由得感到满意,抓过缓归的腿,尽量轻的为他脱掉袜子,挽起裤腿,将双脚放在了水盆里。

  尽管穿了厚厚的袜子,一天都呆在被子里,缓归的脚还是冰凉的。瑞成王撩起水,轻轻地揉搓着缓归的双足,可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缓归的脚趾,有着紫黑色的印记,而脚趾的关节处也有明显的肿胀。

  “这是怎么弄的?”瑞成王带着明显的不悦问。

  缓归犹豫了一下是否应该坚持瑞成王刚刚闭嘴的命令,终是觉得应该先回话,所以答到:“这是以前生冻疮留下的印迹,不会传染的。”稍顿了一下,继续道:“王爷,还是让楼恕自己来吧,别脏了您的手。”

  瑞成王用双手握住缓归的双脚,没有抬头,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爹爹很快就洗好了,很快就好了。”冻疮吗?瑞成王明白,缓归素来四肢逆寒,又常年只穿着单衣单鞋浸在雪里,又怎能不生冻疮。手中的双脚,明明在热水中浸了许久,却还只有一丝的热气,这样的寒冷,他要怎样才能温暖起来?而过去近二十年的时光里,他的孩子,带着比这海深的寒冷熬过一个个寒冷的冬夜,这样的孤寂,他要怎样才能补偿?

  “恕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爹爹的错,都是爹爹的错……”恍惚之间,这句一直藏在心中的话竟是说出了口。

  “王爷。”瑞成王还没说完,竟被缓归着急的话打断。瑞成王赶忙抬头,想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见缓归正一脸着急却又诚恳的看着他。见他抬头,缓归坚定的说:“王爷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楼恕,都是楼恕的命,王爷不必自责。”

  瑞成王看到缓归坚定的神色,越发的心中不安,忙错开了眼,低下头去,也压下心中那句想问却不敢问的话:你不怨王爷,那么,父亲呢?这样残忍无能的父亲,你真的能不怨不恨?

  瑞成王摸着手中总算有些温暖的伤痕累累的双脚,摇摇头将万缕思绪赶出,接过明凯手中的毛巾,为缓归细细擦干了脚,放在床上,示意缓归躺好。缓归不敢犹豫,忙听话躺好,只是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不解地看着瑞成王。瑞成王看着缓归想问又不敢问的小表情,愈发地感到心疼,忙挂上笑容,回答说:“大夫说你现在走不了路是由于经脉不畅,按按脚上的穴道很有帮助,爹爹给你按按。”

  缓归看着瑞成王脸上的笑容,不由地感到心中发毛,摸不透瑞成王的想法——这种笑容,在过去的日子里,自己从来不曾得到;而瑞成王对别人做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往往是自己要倒霉的时候。缓归赶忙低下了头,认真想了一下,说:“不敢劳烦王爷。”

  缓归只觉得听到瑞成王轻轻叹了口气,还没想到怎么应答,只觉得叫上穴道上传来一阵剧痛。缓归不敢呼喊,只好咬牙硬挺,同时抬眼偷看瑞成王,想不明白瑞成王为何忽然惩罚起他来。缓归发现瑞成王似乎没有生气,只是神情专注的揉捏着自己脚步的对腿部和通筋活血有益的穴道,缓归不由得更加不解:“王爷不是生气要罚自己?难道王爷真的是想照顾自己?”想到这里,缓归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如此照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刑。缓归思至此,为了不让瑞成王发现,努力放开紧咬的牙关,只是在被子下用双手紧紧抓住被褥借力忍痛。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瑞成王终于停下了手。“恕儿觉得怎么样?”瑞成王抬头关切地问。

  “多谢王爷。”缓归抬起头,一脸诚恳地回答瑞成王。

  “怎么出汗了?”瑞成王抬手,抚过缓归额角的汗迹。瑞成王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问道:“是不是爹按疼了,怎么不和爹说?”

  “没有,并不太疼的。”缓归忙否认道。

  “你个傻小子。”瑞成王声音低了下去,想伸手去摸摸缓归的头,终是半路收回了手。“那爹先出去了,让明凯陪你吧。”瑞成王说完,逃一般地离开了缓归的屋子。

  瑞成王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影凉见到他迎了上来,说:”王爷今天回来的早,属下给王爷打水洗洗脚松快一下?”瑞成王听到洗脚一次,先是心中揪了一下,继而大喜,揪住影凉道:”影凉啊,捏脚你也会吧,擅长吗?”

  影凉不解,也点了点头,回话道:”属下在冰寒殿的时候都学过。”

  “那就好,那就好。”瑞成王开心把影凉拉到榻旁,继续说:”来,影凉你坐下,教教本王怎么捏。”

  影凉觉得最近王爷的举动愈发不可思议,但也忙回话道:”那王爷你坐着,属下给您捏捏您感受一下?”

  瑞成王摇了摇头,说:”这样不行,力度手法都不对,影凉你快坐下,本王给你捏捏,你这么教本王。”

  影凉似乎受到了惊吓,赶忙跪下,说:”王爷,这样不妥。”

  瑞成王拉他,说:”让你做你就做,哪儿这么多废话。”影凉没有动,叩首道:”王爷,这样不妥。”

  瑞成王生了气,站了起来。可他对影凉一向宽容,也不好打骂,两人僵持间,诸葛沧海进了屋来,看见瑞成王,说:”王爷今天回来的早,恕儿已经睡了?”发现影凉正在地上跪着,继续问道:”影凉犯啥事了?怎么跪上了?”

  瑞成王看见诸葛沧海,不由得抱怨道:”影凉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让他教教本王怎么捏脚,说什么也不肯。”

  “捏脚?王爷你学这个做什么?”诸葛沧海不解地问,转而恍然大悟,说:”啊,王爷是应该学学。不过影凉一向讲规矩,面皮又薄,要不沧海教您?”见瑞成王点头应许,转身对影凉说:”影凉,起来去打盆热水来吧。”影凉犹豫了一下,想到诸葛沧海早就不是暗卫了,便点了头,起身出去打水。

  诸葛沧海洗过脚,脱了鞋袜他榻上靠好,做出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对瑞成王说:”王爷,您之前是怎么捏的,能不能给沧海做个示范?”

  瑞成王点头赞同,用刚才的手法在诸葛沧海脚上捏了起来。才捏了两次,诸葛沧海赶忙叫停了瑞成王,问道:”王爷,这手法您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看恕儿就是这么捏的,这么难受?”瑞成王不解地看着诸葛沧海。

  “恕儿这么捏的?恕儿怎么捏王爷您看了吗?恕儿要是敢这么给您捏的,早就被您叫人拖出去打了。”诸葛沧海叹了口气,无奈却又诚恳地对瑞成王讲。

  瑞成王被说得有些哑口无言,确实,在过去的日子,当他享受那孩子尽心服侍给他带来的舒适时,他从未曾看过他一眼,更无从知晓那个孩子的举动;况且,更多的时候,还因为不知原因的无名之火迁怒与他。

  诸葛沧海见瑞成王低头不语,也不忍心再说他,只是开始认认真真地和他一一道明各种手法和力度,配合瑞成王练习。两人练习了许久,瑞成王总算掌握到了点门道,打算明日再继续练习。

  “想不到还挺难。”瑞成王以手扶额,自嘲了一下。

  诸葛沧海穿好鞋袜下了榻来,给瑞成王倒了杯水,说:”可不是不容易嘛,当初为了学好这个,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呢。”

  “怎么还挨打?”瑞成王心中一颤,忙问道。

  诸葛沧海略笑了一笑,说:”学了之后,执事们是要验收的,哪下力度不对了,手法不对了,自然是要挨打挨罚的。学好了之后,也是要伺候执事们的,平时要是惹了哪位执事,这日子就不好受了。”

  瑞成王听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知道的事情越多,他越觉得自己对那个孩子了解的越少,也就越发的不安。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他的孩子究竟是怎样挣扎才能活下来的?而那曾经被自己亲手斩断的父子情,又是否真的能续上?

  “王爷。”诸葛沧海见瑞成王想的出神,不由得打断了他。瑞成王睁看眼看见诸葛沧海,示意他继续说。”王爷,这些事,并不用您亲力亲为的;这些小事,别人也能做好的。”

  瑞成王摇了摇头,说:”沧海,确实,这些事别人也都能做好,甚至远好于我。可是,现如今,对于恕儿来讲,又有什么事是必须让我来做的呢?我仔细想过,竟没有一件事。”说到此,瑞成王自嘲地笑了两声,继续道:”沧海,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事事用心罢了。”至此,瑞成王低下声去,说:”我甚至已经不敢奢求他真能作为父亲接受我、原谅我了,我只希望,能尽我所能,补偿当年所亏欠他的一切,他明不明白都没有关系,只要能让他开心些,少疼一点,哪怕一点,都好。”

  

  NO4、ID:冉笑歌

  

  若相思无罪,可否告知归期。他日锦城花开,挟之独立风中,黎明伊始,寻君,等君,思君,年年如初,世世如昔。

  陌回到了锦都的时候,已是深秋。

  秋叶零落,旧年般碎落在地,渗进骨肉的寒意渐深沉了天降的霜露。毕竟是烟花浮华之地,在离别之时也挡不住熙攘的人潮。

  高阁前鎏金附于浓重笔触之上,墨色隐在背后----凤栖梧。

  再见到缓归时,亦早已是物是人非。

  茶香袅袅升腾空气之中流动了一番融融的暖意,晴窗的门虚掩着仿佛等着谁无声进入。

  少年庸了一袭狐裘倚在窗边,淡淡了看了树上的秋叶无声落在昨夜雨露形成的水洼中,苍白的脸上虽无血色却是挂了浅浅的笑颜。

  霁色晴日,暖阳照面,正应”晴窗”之名。

  缓归阖了窗子,微微伸手指向身旁的茶桌示意陌回坐下。

  煮热的沸茶升腾了蒙蒙的雾气,缓归撩袖沏了热茶递了过去:“姑娘便是阿鸣所说的那位来客?”

  陌回接过了茶杯,暖暖的雾气润湿了眼睫。

  “对,只是来客。”

  纤细的流光碎了些许记忆,嫩蕊抽芽,一瞬间,便如疯长的藤蔓,遍布了心头。

  楼恕,亦或是楼缓归,早已不复当年。

  缓归掀了茶盖看着杯中的茶叶,一沉一浮,如被碾落的素花,沉寂于碧水之中。

  “姑娘可否告知名姓?”

  “小女与公子只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又何必纠结姓名?”

  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下晕开了一片暖黄,似又是那年寒秋,文莱故居。

  记忆却始终停驻在黎明伊始桥边霜露,碧绿色的珠子随着归雁的远去,永远的沉在了湖底。

  缓归略带歉意的笑了笑,眉头舒展俨然再不是那个卑微隐忍的少年:“恕在下冒昧了,阿鸣...有什么话要姑娘相传?”

  略略蹙了蹙眉,陌回浅抿了一口清茶。入喉,只觉浓烈非常。

  红衣怒马,眉眼如画的男人远远的停在了桥边,告知了些许无常之事,且赠了一颗明珠,便匆匆离去。

  “他要我告诉你,情之由来,乃陌上花开。”

  拿着茶杯的蓦地一怔,继而恢复了平静:“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阿鸣的答案,真乃妙哉。”

  他走时,头也不回。从那时不是便知道了么,即使陌生花开,也再等不到离人归来。陌回轻轻转了转手中的杯盏,笑的苦涩:“只怕是陌上花开矣,唯吾不奢求。”

  “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陌回起身拾了折扇,望了望窗前的暖阳,奈何日落西沉,纸下晕开的,早已化作一片嫩红:“当年,便是在这落日之下告诉了我告知于你我的名讳。”

  清丽的身影消逝在了晴窗的门前,只剩了屋内的一片晚阳,和淡然失神的少年。

  陌回轻轻吮吸了一口茶香,面无表情的走过凤栖梧的前园。

  “陌回...他中的,是西然的蛊毒。”

  “藏在明园那床棉被里的,正是忘忧蛊虫。”

  “苍伯说,他之前,从来不肯用那床他父亲赐予的棉被。”

  碧绿的玉珠被交于手中,一向高傲的凤鸣也低垂了眸子。

  “陌回,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从今以后,他便只是我听雨阁高高在上的阁主,再不是那生于黑暗之中的暗卫。”

  陌回回首看了眼身后繁华的高楼,忽而轻笑出声。

  记忆的光影,便如同着那匾额上的点点金光,再次明晰。

  她将那颗能够唤醒他记忆的夜明珠,连同那颗已经麻痹于等待之中的心,永远的沉在了湖底。

  楼缓归,从此之后,你便只是楼缓归,与瑞成王府,与江陌回,与那些前尘的罪孽苦痛,再无半点瓜葛...

  悠悠轻风,拂过枝梢,犹如当年时,被送予敌国为质的孩童,和那千娇万贵的小郡主初次相识。

  女孩握上了男孩冰冷的小手。

  “你好像很冷的样子,为什么不加件衣服呢?”

  “握着你,这样,是不是就不那么冷了。”

  “我叫江陌回,你呢……”

  

  NO5、ID:君焰—风王之瞳

  

  番外——生日

  注:君君第一次写番外,人物崩坏之处表介意~

  文莱。大将军府。

  今天是陌回的生日,江胥夫妇可是好一番布置,变着花样哄女儿开心。先是由淮伯领着俩小家伙上早市转了一圈,俩熊孩子啃着糖葫芦啃得不亦乐乎;再然后……在陌回的软磨硬泡下,江胥终于答应让这俩孩子剩下的时间自己安排。

  “嘿——”陌回站在离山(适应剧情需要我自己拟的一个山)上,对着山下兴奋地大叫。自己早就想上这座文莱最高的山峰上瞧瞧了,可这离山虽近在城郊,爹娘却偏不肯——哼,你们不肯带我去,我还有缓归!陌回想起刚才少年温暖的臂膀,偷偷地笑。

  知道缓归轻功好,以往上房也是他带自己上去的,可没想到上山对他来说跟上房似的简单(缓归;谁说的?上房我一言不发是因为简单,可带个大活人上山我一言不发只是因为我力竭岔气了正调息呢我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啊~)看着山下的景色,陌回越看越心喜,扭头招呼身后的缓归:”缓归,来看看山下的景色啊~好美!”缓归一边编着兔子,一边留神着隐秘处侍卫的气息,一边依言上前,坐在陌回身边看着山下云卷云舒。

  陌回绝对不会知道,自己招呼缓归来看的自以为无比稀奇的景象,在缓归看来,早就看腻了——从四岁看到九岁,而且还不是什么愉快的景色回忆:别人赞叹的高耸入云对自己来说只是意味着早课的台阶跳更加难熬;别人欣赏的银装素裹对自己来说只是更加寒冷训练更加艰难。自己,早就腻了。说到冰寒殿,缓归懊恼的看着自己手中不成形的兔子,这还是刚进冰寒殿时,自己不懂事日夜哭闹,丁远编来哄自己开心的,他说,自己也有一个弟弟,每次哭闹时自己就编兔子逗他玩。然后呢?缓归有些恍惚。

  然后,兔子让师父发现了,师父拿鞭子一直抽到自己的血把抱在怀里的绿色兔子染红为止。师父当时俯下身,看着被血浸的暗红的兔子,一字一句地说:“楼恕,你要记住,入了冰寒殿,你就不是孩子了,你是暗卫!不要再耍这些小孩玩意儿!有那时间把今天的剑练了才是正经!再让为师发现你耍这些小孩子玩意儿,为师也不等别人动手,亲自扒了你的皮!”自己当时还小,一顿鞭子抽的自己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咽着点头。

  现在自己已经明白师父的意思了,孩子可以去撒娇,去玩耍,去哭闹,可以去吃糖葫芦去玩编兔子(缓归见过的小孩子玩意也就这几种……心酸……)可自己是暗卫,是罪人,自己这条命,留下来是为赎罪的。所以自己——没资格去奢求那样的温暖。要是自己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缓归想,这样自己早一些放弃奢求,早一些识时务,想必就不那么辛苦了。

  缓归甩甩头,今天是陌回的生日,自己专门问过影凉大哥生日应该怎么过,自己没过过生日,尧宽他们过生日就是自己倒霉的日子,所以自己还真不会给人过生日。影凉大哥说生日要让对方开心……缓归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陌回……唔,开心……还要满足他的许愿……缓归打量了一下离山,想起早上自己问陌回想去哪时陌回眼睛亮晶晶地说离山的样子……嗯,满足了……可影凉大哥还说要生日礼物……缓归看着手里编的乱七八糟的兔子,不由对别人赞叹不已的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

  硬着头皮递上去:“陌回,生日礼物……”

  陌回:“……”这什么玩意儿?鹿?马?猫?

  看着一向守礼沉默的少年窘迫的样子,陌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拽过他的手掌写:“我很喜欢。”活泼的少女流露出认真的神色。

  我很喜欢。喜欢你为我暂时放下心里的黑暗绝望,喜欢你为我用握武器的手认真笨拙的为我编这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喜欢你带我来看离山,喜欢你陪我吃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我能感觉到,你的手在颤,你的心在惶恐,我心疼。缓归,不要惶恐,你也可以的,你也有资格……去享受孩子的一切的……因为你还是一个孩子的……你的家人只不过是忘了这点而已……

  神奇的是,陌回并不完全知道缓归的过去,却猜了个□不离十。

  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陌回心里发酸,脸上却笑道:“看!像不像马!”说着指向远方的一朵云。

  缓归歪着头细看,诶?还真是!

  毕竟再怎么说,缓归还是只有十岁的孩子。当下兴奋起来,也望着远方的云。

  于是,缓归和陌回看了一天的云。

  背着陌回往山下疾奔,缓归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少女熟睡的脸庞,脸上尽是温柔。

  呐,陌回,若是早一些遇见你,冰寒殿的那五年,想必也不那么难熬了吧……云,真是有趣……

  晚上。

  两个小家伙坐在……房顶上。

  陌回过生日,江胥的下属巴结地带来一个戏班热闹热闹。

  好家伙!陌回现在想起那慢悠悠的腔调,不由叹了口气。自己天性好动,让自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还不如要了她的命(现在陌回设定是十岁,比较顽皮,不是人物性格崩坏……吗?555)

  身旁那位少年安静的看着月亮,陌回突然心血来潮,问了一句:“缓归,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也要给你过一个美好的生日。

  缓归僵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生日?生日,是长辈对晚辈的祝福,是对新生命的肯定……自己,怎么会有生日……

  少年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陌回却听得心里一阵发酸。她拽着缓归的手,认真说:“既然这样,那你明天过生日好不好?”不知道生日,那就随便定个日子过生日!

  缓归听出少女的意思,心里暖暖的,竟也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那我更愿意今天过生日。”自己的生日不值得被记忆,但陌回的生日……唔,这也算是生日心愿?陌回的心愿好多,影凉大哥不是说只能许一个么……(君:小恕啊,要求,希望,心愿是不同的的概念啊……你影凉大哥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陌回颇为豪气的一挥手:”没问题!先许愿吧。”

  缓归颇为认真的想了想:“希望姐姐远方安好。”他口中的姐姐,自然是慕容瑶纤。

  “然后呢?”陌回歪头问。见他不解,神秘地解释道:“小孩子耍赖,可以许好多愿望的!”

  是么?缓归苦笑。自己还希望王爷不要恨他,希望丁远活过来,还希望能够见到自己的娘亲。自己也是贪心的,愿望不比别人少。

  可是又如何呢?无论是一个还是多个,都没有慈爱的长辈来替自己实现。

  愿望,是靠关心自己的人帮忙实现的。而目标,是靠自己完成的。

  自己今生,大概没有许下愿望的权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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