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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台北的路上,许盛茂没有说话,静静的车里气氛有点冷,想着最近的事情总是有点奇怪,不知是哪儿卡住了,来回理不通,老大死的前前后后和年氏的事情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表面又看不出来,两头又不断地牵扯着他的精力,顾此失彼,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小武想开口问晚上是否回小月那儿,抬头从反光镜看到二当家双手紧按太阳穴,蹙眉低吟,满脸倦容,知道他这几日料理老大后事几乎没有睡过,现在恐怕难抵睡意了,便知趣地闭上嘴继续开车,在漆黑的深夜里,无人的高速上飞驰的车群显得格外的孤寂。

  萧进财的意外死亡导致信义帮消沉了一段时间,二当家没有异议并且十分低调的了财哥的位置,整个信义帮进ru了许盛茂阶段,不再涉入盗抢打砸,逐渐退出倒卖军火,只保留了夜总会和财务公司,以及暂时为了控制葛氏兄弟的毒品行当,全面开始准备漂白上岸。原先许盛茂在这点上与萧进财观点相悖,无奈推迟,想慢慢游说,岂料现在用这种最不能接受的方式对帮派进行了改革,希望财哥地下有知不会怪他,那么多兄弟以后还要继续生存下去,是正大光明堂堂正在的生活在阳光底下,而不是过只能生活在夜里的吸血鬼般的日子。

  葛氏兄弟在萧进财死后也着实消匿了一阵子,等到风平浪静后又出现在台北的夜里,只是与信义帮保持了相对距离,不常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活动,尽力避免两派之间的冲突,葛氏兄弟依旧没有抛头露面,台北的黑夜也似乎得到了短暂的宁静。

  沈静亭知道财哥死讯后也难受了一阵子,想着在夜天使的时候,自己常常被财哥蓝姐罩着的日子,自己一直把财哥当成大哥,甚至曾经以为蓝姐会和他走到一起,原来她错了,蓝姐的一生真正爱过的人不是财哥,也不是传闻中的年仲德,而是自己的继父梁天亦,蓝姐的丈夫因为黑道上一场混战中死亡,夫妻俩还没有孩子便早早守了寡,在年氏集团下面的夜天使当领班时就常常接触那时正好负责这片的梁天亦,那时的蓝洁音因为刚转妈咪不久,处理矛盾还没有后来那么娴熟老道,总是有灭不完的火烧到自己脚丫上,梁天亦屡屡替他解围,据闻梁警官丧妻已久,为人忠厚工作尽职,日子久了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就动了,等到了后来她想表达的时候,梁天亦居然给她引见了他新婚不久的太太赵静淑也就是沈静亭的母亲,一个温柔娴淑的女人,听说那个美丽的女人长了一双漂亮的手,弹了一手好钢琴,还带来了一个清秀睿智的小女孩。她那时的心就像一张写满字的纸被烧成灰烬了,风一吹便散尽了一样,然后死了心继续游荡在夜天使的黑夜里,和年总裁眉来眼去的暧mei着。不久,赵静淑生下了梁仁辉,又是一个聪明漂亮的男孩,蓝洁音终于彻底死了心,几年后,赵静淑因病亡故后,她总算又鼓起勇气去看望那个已经没有了灵魂的男人,看着他那段日日在门口等太太回家的日子,蓝洁音的眼和心都滴着泪,好在梁警官有三个特别懂事的儿女,大儿子梁仁书担起了照顾全家的责任,学校家里来回地跑,有时来不及做饭,沈静亭和梁仁辉只能饿着,蓝洁音天天往梁家赶,做饭洗衣,安慰鼓励甚至责骂大的,还得顾着小的,那是沈静亭第一次见到蓝姐,虽然没有了妈妈,自己也饱一顿饿一顿,但是看见生活又慢慢正常了,觉得日子居然过得倒也充实。不久梁天亦算是回过劲了,却又入了魔,办案专挑危险的上,铁了心要赶早去天堂会沈静亭的妈妈,脑子拧成一根筋了,蓝洁音这下怎么劝都不行,后来一气之下便甩手而去,再介入梁家时已经是一年以后,在梁天亦的追悼会上,那时梁仁书因为同时遭遇车祸昏迷不醒住院,孤清的沈静亭带着留着两条鼻涕的梁仁辉站在灵堂分外宁静,身后站着一个一身黑衣高大俊朗的年轻人正俯身轻语安慰着泪流满面的与他保持距离的沈静亭,那个眼熟的年轻人便是年总裁御用医生后来成为沈静亭丈夫的黎启帆。沈静亭后来为了偿还哥哥梁仁书的高额医药费拒绝了黎启帆的帮助休了学跟着蓝姐进了夜天使当了服务生,好在有了蓝姐和财哥的照应,虽然辛苦倒也活得有尊严,虽然付清了拖欠已久的医药费,仁辉的学费就有点捉襟见肘了,又欠了夜天使的一堆帐,好在年氏还算宽容,年氏总裁年仲德见过她几次留下莫名的好感,可能因为红颜知己的缘故没有为难小姑娘,要不是因为那次救了年家少东,她不会与年氏有那么深的交集,从此走上一条回不了头的路,一个不属于她又摆脱不了的责任和人生,看样子,自己注定只能过别人眼中的那种轰轰烈烈的生活了,距离自己想要的日子是越来越远,越来越渺茫。

  半个月后,引入战略投资的年氏新血液正式流动。黎启帆也从美国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年仲德这回的手术还算顺利,新移植的器官非常健康,而且后期排斥反应很小,还需要在美国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可以再撑五年的光景。坏消息就是年家小祖宗在学校无法安分守己,屡屡破坏校纪,学业虽然优秀,特别是体育,却成为校园的头号麻烦,可笑的是居然很受那群金发碧眼有头无脑的女生欢迎,代抄笔记,代点名,甚至掩护其在课堂上昏睡的行径。也许鲜有亚洲男生拥有如此健硕匀称的身材幽兼具英俊的外貌还打了一手好球,篮球,网球,橄榄球,游泳也不在话下,语言本身就没有障碍,谈吐幽默风趣,豪门二世祖身份的年博文迅速博得全校美女的青睐,并且隔三岔五的换枕边人,其中始乱终弃的一位美女家长居然还是学院董事会成员,尽管美国学风一向自由,没有亚洲学校那么严谨,但是对于这样令人‘惊艳’的学生,还是很让校长办公室的人头痛不已,只好再三口头警告,通知家人如若再不收敛,只好劝其退学了。年仲德不知从哪里得知其宝贝孙子的惊人表现,差点没接上气,一口一个孽障,不孝孙,当时就通知财务卡断了年博文出了学费及生活费以外的一切经济来源,并且告诉汉娜盯紧博文,不许博文带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公寓,黎启帆亲自跑到学校与校方沟通后还在公寓里监督了一周,看着博文似乎老实了几天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纽约参加学术讨论会。

  沈静亭看着黎启帆眼睛里布满血丝,隐隐发黑的眼圈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慢慢显出淡淡的鱼尾纹时,心理竟然渐渐泛出浅浅的酸意来,手不知觉的缓缓伸向那张充满倦意的脸颊,好象想把那疲惫不堪的神情湮没,为了她和年氏,黎启帆付出了很多,自己每次遇到困顿,进退两难时,总是先牺牲启帆的立场,忽略他的感受,为了年氏和博文,启帆在仁书墓碑前许诺给自己五年的自由时间扩大年氏收拢分散的股权,照顾年仲德,仁辉和博文,等到五年后博文和仁辉回来,年氏便可以交接到他们的手里,自己再决定去留,可短短的半年多时间,她的启帆怎么就不知不觉的这么累了呢?什么时候居然眼角都有鱼尾纹了。

  黎启帆转过手腕握住了摸到脸边的手,细细地捏了捏,嘴角微微向上一扬

  “嗯,云姐最近伙食盯得挺紧的,好象长了点肉,回头要加薪了。”

  “启帆,这趟辛苦了。”听到年仲德和博文的事后,沈静亭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脸上破了冰,加上公司的事还算顺利,心情也格外轻松,蔚哥死后自己好象还没有好好笑过呢。

  “来,坐着,我帮你按按头。”为了爷爷活络筋骨而向启帆医院理疗科护士碧欣学来的按摩这会儿才第一次用在自己未婚夫身上,想起碧欣,她不由一乐,

  “你知道理疗科李碧欣吧?”

  “嗯,知道,你说的是那个急起来有点结巴的那个小丫头吧,好象技术不错,人缘也不错。”

  “什么呀,她平时说话挺利落的,长得也挺秀气的,不知道她是否了解我们的关系,一个劲地在我面前夸黎院长技术全面,人帅心眼也好,我看啊,她恐怕是暗恋你呢,看样子医院里这样的小护士数目不少啊,我们的黎大院长艳福不浅呢!”

  手下的人并没有象平时那样反驳自己,静亭低下头一看,那位艳福不浅的黎大院长已经静静地睡着了,发出微弱的鼾声,头轻轻的搭在她的手臂里,整个人深深地陷在了沙发里,她讪讪一笑,只好轻手轻脚地放倒启帆的身体,从床上拿过薄被盖在早已透支的身体上,这个沙发是博文和她亲自买的,那时候因为自己后背的伤不能坐很硬的椅子,博文带着自己整整逛遍了台北的家具店,因为那时流行较为硬朗而复古的样式,结果逛到脚肿都没有找到心仪的沙发,回家还是博文背上楼的,最后博文终于在一个家意大利家具店淘到了一个样品,家具店又从意大利定购了这款样式,一周后沙发运到时,沈静亭当时高兴极了,白色的底子蓝色的花散发着海天一色的味道,半圆一体的扶手靠背线条流畅,软软的靠垫,正好两个人坐着打牌的长度,太完美了,这个房间里最让自己满意的就是博文送的这个沙发了,靠在窗边,微风抚过白色小花的纱帘时起时落地搭在靠背上,说不出的静逸,躺在里面看书经常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有时候一睡睡到天亮,全身依旧轻松,无半点不适,这沙发倒成了使用率最高的物什了,甚至有时两个人一度为了抢占沙发而勤练剪刀石头布,孩子行径真是可笑。沈静亭每每想到这儿时自己都不经意地露出笑容来。现在沙发里躺着黎启帆这么个大个子居然显得有点不协调,怪怪的。看样子,今天他是太累了回不去了。

  云姐看房门没关,过来似乎催促

  “启帆少爷,司机问几点回府?”

  “嘘!”沈静亭转过身来手指贴着嘴唇,显示噤声,云姐看着小姐静静地杵在那儿半天对着已经睡着的黎启帆不知发什么愣,醒悟般一笑,留下小姐继续发傻,转身下楼通知小马早点休息去了,明天一早,启帆少爷肯定一早就要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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