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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新生
一辆长途汽车开过来，强劲挥了挥手，汽车停下了。强劲拉着闭节上了汽车，找了个位置给闭节坐下后，他走到售票员那里买了车票，再将车票小心地放入自己的钱包收藏好。
然后，强劲又走回到闭节的身边，车上人多，没有空位，他只好一只手拉住汽车上的拉手，一只手扶在闭节的肩膀上，时不时还帮她按摩一下肩膀。
闭节看到强劲站累了，就对他说：“你来坐，我站一下。”
“我不累，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感觉一点都不累。”强劲笑着对闭节说。
突然，汽车一个颠簸，将坐着的人抛得很高，闭节“哇”的一声，将早晨吃下去的馒头和稀饭吐了出来。乘务员赶快对她说：“晕车的人这里有塑料袋。”
强劲走到前面，拿来塑料袋，接着闭节吐出来的东西。闭节还是第二次坐汽车，第一次是读初中的时候，班主任老师组织学生去给革命烈士陵园扫墓，全班二十多个人，坐车到邻县的一个烈士公园，给烈士陵园献花，举着右手发誓要继承革命烈士的遗志，为保卫祖国、建设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做革命事业的接班人。那一次坐汽车的时候同学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唱着革命歌曲很快就回来了，也没有晕车的现象。今天可能坐的是闷车，她心里很压抑，加之路程比上次的要远，刚才一个颠簸，闭节就吐起来了。其实很多女孩子都有晕车的现象，只是不同程度罢了，有些晕车重的人，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坐一回车比生一场病还恼火，要好几天才能恢复体力。
强劲看到闭节吐得差不多了，就将塑料袋接住的东西从汽车窗户里抛了出去，乘务员看到后，就开始批评他，说：“你这个人怎么道德品质那么差，万一打到人咋办？”
“那你说丢到哪里吧？我不可能一直提着嘛！”强劲跟她理论起来。
“前面有一个垃圾桶，你没有看到吗？”
“我没看到，你怎么不早说？”
“自己是那种素质，还怪别人不早说。”
闭节扯了一下强劲的衣服，示意他别说了。强劲本来还想说几句的，如果不是闭节在场，怕坏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强劲可能早打起架来了。所以说女人是一所学校，野蛮的人在女人面前，他的野性也会收敛很多，强劲忍住没有作声了。可他故意将一只手插进裤袋，让衣服往上努一点，后面露出枪口来，吓得一个乘客赶快走到前面去，轻声告诉乘务员说：“跟你吵架的那个人是个带枪的，我看到了，枪口乌黑的，还有子弹。”
乘务员没有作声，脸色却刹那间变得煞白，她不敢再看强劲一眼，因为那个时候带枪的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看到闭节的头上冒着虚汗，脸色青暗，强劲用手巾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用一只手端着她的额头，对她说：“闭节，要不要我抱你一下，你匍在我身上迷糊一下，可能好一些。”
闭节默默地站起来，强劲坐在她的位置上，将闭节拥在怀里，闭节匍匐在他的肩头，开始迷糊起来。闭节因为刚吐过，口里和鼻孔吐出来的气味，怪难闻的，强劲无怨无悔地抱着她，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肩膀，车上的女人都羡慕闭节的好福气。
汽车终于到了市里，市汽车站到火车站还有两里多路，强劲牵着闭节的手说：“闭节，城市里人山人海的，你不要乱走，不然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就麻烦了。”
“那你牵紧我一点就是了。”闭节呕吐后，很难得地说了一句话。
“我就是这个意思，牵紧一点你不要有意见。”强劲是害怕闭节说他，牵得紧紧的不舒服。
“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我想喘一口气。”闭节对强劲说。
“好的，就到前面那个合作社，我去给你买瓶汽水喝。”
来到供销合作社，强劲花了二角钱，买了两瓶汽水，他将其中的一瓶汽水摇了摇，再将汽水瓶盖打开后，汽水冲起了好高，他高兴地对闭节说：“好汽水，好汽水！”然后递给闭节，闭节接过，喝了起来，一种清凉、酸甜的感觉传遍全身，犹如跋涉在沙漠中的人遇见了甘霖一样的享受。强劲又将另一瓶打开自己喝了起来，他问她：“再买个冰棍给你吃，要不要？”
“我不要了，你要吃你吃吧！”闭节对他说。
“我平时不爱吃零食的，今天是为了照顾你，只要你想吃什么？我都要满足你。”强劲说。
他们喝着汽水，慢慢地走到了火车站。
正好一列到省城的火车进站，很多人排着队等候上车，强劲想：来不及买票了。他从军用挎包里拿出一个红袖章，又给闭节也带上一个袖章，一只手拉着闭节，一只手举着驳壳枪，对着火车站进站口的工作人员说：“我们是省湘江风雷战斗队的，在这里执行任务，请你要他们让一下。”
站在进站口站岗的几个红卫兵、红小兵，看到强劲手里的手枪，狂热地拥抱着他，并将其它旅客拦住，让强劲和闭节先进去“执行任务。”
他们来到车厢门口，站在车厢边的乘务员问他：“车票呢？”
强劲当着她的面将手枪收进枪套，卸下弹匣，回答她说：“执行紧急任务的，别多问啊！”
那年头有一支枪是多么神气，坐火车不要钱，列车乘务员都不敢多问了，怕自己无缘无故地被牵连到革命斗争运动中去。
火车向着省城开车了，闭节兴奋地伸了伸腰，坐在强劲旁边，笑着对强劲说：“你这个人，鬼点子还是蛮多的，脑袋瓜子也转得快，你会不会把坏心眼用在我身上？”
“怎么可能呢？爱你都来不及，既然我千辛万苦把你背出大山来，我就不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
闭节看着他的眼睛，很真诚，很纯洁，很友善，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杂质，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上车的人不是很多，车厢里仍然有很多坐位是空着的，他们两个人坐着三个人的位置。经过一天一夜的艰难跋涉和提心吊胆，他们确实很累了，强劲对闭节说：“你躺一下，睡个好觉，天亮就到省城了。”
“要坐那么久？”
“这有多久，如果是坐到新疆去，十天十夜才到呢！”
“你去新疆吗？”
“我也没去过，只是听同学说的。”
“又打诳语了！”
强劲“嘿嘿”两声，拉着闭节倒下，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睡觉，他自己也在坐位上迷糊起来。
雷鸣山上火光冲天，吓坏了周围山下几个村的老百姓，他们扛着锄头、铁铲、扫把、脸盆、铁桶等家什上山来打火，大家走到山上一看，原来是虚惊一场，寺院和森林都没有起火，只是在寺院门前的草坪上，烧起了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
闭节的父亲和哥哥急得到处找她，张开嗓子喊她的名字，“闭节，闭节！你在哪里？”
他们生产队的宋队长也举起火把，到处去找闭节，其它的乡亲们一人举着一个火把，一时间，漫山遍野的火把在山上形成了一条条火龙，场面非常壮观。这些父老乡亲虽然还很穷，有些穷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可他们的心地却非常纯朴、善良，听到华兴寺起火了，不用号召，火情就是命令，他们自发地拿着灭火的东西，一路小跑就上了山。在他们的心中，雷鸣山的华兴寺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是诸路菩萨佑护了他们这一方水土平安。他们在每年开春前，都要尽自己所能，买些“三牲：即鸡、鱼、肉”到华兴寺烧纸焚香敬菩萨，祈祷菩萨保佑他们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花开富贵年年好，竹报平安月月圆，他们对华兴寺心存感恩之心，也寄托着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希望。
找了一个晚上没有找到闭节，天亮后，大家来到燃烧完的灰烬边，看到闭节的一些未燃烧完毕的日常用品，闭节的母亲大哭一声：“我的儿啊！”就晕了过去。
王桂花扶着闭节的母亲说：“太娘，您不要急，我们昨天还给她送了雁鹅菌，好好的，她不可能走这条路，我跟她说，我要经常来陪她，她都答应我，可以在寺院跟她一起住的。”
“你看闭节的衣服都在这里，证明她已经死了呀！”闭节的母亲哭天抹泪，桂花扶着她，她的双腿都是软的，站不起来。
“太娘，人死不能复生，您老人家就节哀顺变吧！按照佛教的礼节，闭节是升天了，大家不要难过，她是到天堂享福去了。”宋有才队长大大咧咧地说。
华兴寺的大火也惊动了公社革委会，公社书记赵怀拥、妇女主任辛莉、武装部蒋干事等干部也来到寺院门前，他们查看了一番现场后，对寺院的门锁进行了检查。
赵怀拥书记对几个同事说：“闭节为什么会想不通呢？其实我们都还是保护她的，如果不是省里和县里来人督促非斗不可，公社开斗争会都没有通知她，也算对得起她了。”
“你现在说这些话为时过晚了，她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关心她呢？一个年轻女孩子守着这寺院，孤苦伶仃、孤陋寡闻，一缕青烟陪伴终身，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是我，可能也想，不如死掉算了。”辛主任对赵怀拥书记说。
“你就死不得的哦，你丈夫是现役军人，如果你死了，上级还要调查我们是否对你加害之死，谁欺侮过你？同志，你可不能害人嘞！”赵怀拥开着玩笑对辛主任说。
“放心吧，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傻瓜，为了害别人将自己的生命都不要了。”辛主任说。
蒋干事对赵书记说：“书记，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闭节要自杀，也应该有点前兆，她至少会给她的父母留几句遗嘱吧，她是有文化的人，不可能一句话都没有。”
“你懂个屁，出家的人万事皆空，她有你那么想事，就不会出家了！”赵书记批评蒋干事说。
蒋干事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对赵书记和辛主任说：“是不是强劲那小子将她拐跑了，我看得出来他对闭节有点意思。”
赵书记盯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就你想法多，强劲是省城的干部，且不说他愿意不愿意，就是闭节那个倔脾气，也不会跟他走的嘛！不要乱猜疑，闭节就是看破了红尘遁入了空门，再看破了空门，升上了天堂，这事就这样做个结论，上面来人问起这件事，大家统一口径就行了，你们听到没有？”
辛主任和蒋干事异口同声地回答说：“知道了。”
坐了一个晚上的火车，强劲带着闭节来到了省城。
下了火车，走出地下通道，来到火车站广场，闭节第一次看到了矗立云端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公共汽车和小轿车多得眼花缭乱，川流不息，人山人海，行色匆匆。
闭节好奇地指着两个高鼻梁、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对强劲说：“呶，还有这种人。”
强劲小声地叮嘱她说：“这是外国人，这两个人可能是法国的，你不能用手去直接指着别人说话，这是不礼貌的，知道吗？”
“嗯，我要上茅房了。”闭节对他说。
强劲为难地对她说：“我的天，这里哪来的厕所？你能不能忍一会，我们坐出租车回家，十多分钟就到。”
“我忍不住了，你快点陪我去上厕所。”闭节不容置疑地说。
强劲抬头看了看火车站四周，他只好带着闭节来到一家旅行社招待所，他对招待所的女服务员说：“同志，你们的厕所在哪里？我老婆到你们这里上个厕所。”
“这里没有厕所，到外面去找。”招待所女服务员语气生硬地说。
“笑话，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厕所，你蒙谁？当我是外地人，是不是？”强劲拿出枪往柜台上一放，声嘶力竭吼起来，吓得她瑟瑟发抖。
房间里马上走出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人，过来打圆场，她和气地对强劲说：“厕所在二楼，你们去吧！”
强劲马上牵着闭节的手，急急忙忙走上了二楼，他推开了女厕所的门，没想到里面“啊—”的一声尖叫，一个年轻的少妇正蹲在里面，强劲赶紧将门关上，他对闭节说：“你去看看隔壁几间有没有人？”
闭节推开隔壁的厕所门，见里面没有人，才走了进去。
刚才那个被拉开厕所门的妇女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二话没说，对着站在厕所门口等候闭节的强劲就是一耳光，她大声骂着：“流氓！抓流氓！”
强劲捂着脸，不好意思地对她说：“同志，我不是故意的，我老婆内急，不知道你在里面。”
“她没有手，要你推厕所门？”
“不好意思，向你赔礼道歉，好不好？向你致以革命的敬礼！”强劲两腿一立正，果真给她敬了一个军礼。
这个妇女也是得理不饶人，她不但不接受强劲的赔礼道歉，还要抓他去公安局坐牢。她矮胖的身材，短短的双手竟然伸手过来要抓强劲的衣领，强劲一把将她推翻在地。
“快来人啦，流氓打人了，快来抓流氓呀！”少女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她大哭大闹，引来了很多人看把戏。
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说：“怎么回事？大家不要围观，快到房里上班去。”
围观的人走到房里上班去了，妇女仍然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王经理，你快向公安局报案，这个流氓走到女厕所偷窥妇女的隐私，还蛮不讲理地打人啦！”
强劲听说中年男人是招待所经理，就拿出自己的介绍信给他看，对他说：“哦，经理，是这样的，我老婆正在厕所，她出来可以做证，我是省里派到下面去检查运动的干部，怎么会到女厕所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我老婆肚子疼，急着要上厕所，拉错了门，谁叫她自己不从里面插上插销！”
这时，闭节从厕所出来，对经理说：“对不起，我是走错门了，经理。”
“好啦，不要吵了，你是革委会的领导，没事了，你走吧！”王经理将介绍信退给强劲，客气地对他说。
强劲拉着闭节走下了楼梯，只见楼上那个妇女还在跟王经理吵，她在说：“你就这样放了他，凭什么？”
“凭什么？凭他屁股后面那支枪，把他惹毛了，他抽出枪来，一枪崩了你，这是什么年头，你以为他不敢！昨天晚上两伙造反派在河边打群架，双方死伤好几个人！”王经理说完后，那个妇女再也没有声音了。
强劲看到闭节没事了，就对她说：“你现在舒服一点没有？”
“我没事了，强劲，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闭节不好意思地对强劲说。
强劲憨厚地笑了笑，说：“怎么能怪你呢？人有三急嘛，上了厕所就舒服了。”
“你真善解人意，谢谢你。”闭节对她说。
强劲牵着闭节的手，生怕她走丢了，对她说：“你谢我干什么？我们俩人现在是一根藤上的苦瓜，同病相怜而已，如果刚才不是你帮我，说不定她还会拖着我不放呢？”
他们走到公共汽车站牌下，跟着人群上了车，强劲将两角钱放进了收费箱。车上人多拥挤，没有了空坐位，强劲只好站在闭节身边，一只手拉着车上的拉手，另一只手还要抱着闭节，生怕别人挤着她。随着每个站上车、下车的人在车里流动，闭节被他们挤得够呛，闭节像个小孩子一样，害怕地依偎着强劲壮实的身体，强劲笑着告诉她：“下一站就到了，以后在城里挤公共汽车是很正常的事，要看好自己的钱包。”
“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你上班，我就在家里不出去。”闭节害怕地说。
“那不行，你以后就是一家之主了，家里买菜、买米，送小孩上学，很多事情要自己处理，一定要认得路才行，不然出去就走不回来了，我到哪里去找你呀？”强劲轻声地在她的耳朵边对她说。
闭节甜蜜蜜地笑着，没有回答他。
下了公共汽车，强劲将闭节领进了自己家里。
强劲的妈妈正在家里补衣服，强劲拉着闭节来到她面前，说：“妈，我回来了，这是我女朋友，叫闭节。”
“太娘好！”闭节按照农村的习惯，叫强劲的妈妈叫“太娘”，表示对别人母亲的尊重。
强劲的妈妈一征，马上说：“好，好，你们回来了，我在补衣服，马上给你们做饭吃。”
“爸爸呐？”强劲问他妈妈。
“你爸爸上班去了，他哪有时间在家里玩吧！”强妈妈问答着强劲的话。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马上到厨房淘米做饭。
强劲领着闭节到自己的卧室里看看，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大概有四十多平方米，当时必须要有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家庭才能住得上。强劲的爸爸是一个食品公司的经理，也是一个带着括号享受正科级干部政治生活待遇的人，企业单位比照事业单位负责人待遇办理，所以才分配到这样好的房子。他妈妈是一个家庭妇女，上有一个哥哥强项，在郊区的兵工厂上班，已经结婚，他在他们单位分了房子，搬了出去。现在家里只有父母、强劲、还有读高中的妹妹强虹，妹妹在学校读寄宿，只有放寒、暑假才回家。所以，父母住一间，强劲住一间，妹妹放假回来就睡在阳台上隔成的一个小床上。强劲曾经告诉妹妹：“阳台上光线好，看书看累了，就可以随时躺下睡觉，还可以极目远望，舒展心情。”妹妹知道二哥狡猾狡猾的，也没有跟他计较。
强劲对闭节说：“这是我的房间，以后就是你的地盘，我们两个人就睡在这个床上了，等我在单位分了房子，我们就搬出去，那样我们就更自由了。”
闭节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怎么回事，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从书桌上拿起书籍翻看起来。
“闭节，你先别看书，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去把你的个人物品拿到我房间来，然后，我带你去我们单位的洗澡房洗澡。”强劲对闭节说。
闭节默默地在走到客厅，将自己过去的衣服和香、纸、蜡烛拿到了卧室，放在了书桌上。
强劲对他妈妈说：“妈，我们去单位澡堂洗个澡，再回来吃饭！”
“要的，你们去吧！”强劲的妈妈说。
强劲要闭节穿着拖鞋，自己也换上拖鞋，拉着闭节走出了家门。他是个心细的人，又走到路边一个小商店，给闭节买了牙刷、牙膏、洗发水、香皂、乳罩、裤衩、卫生巾等女性用品，用一个塑料袋包好，交给闭节，并对她说：“闭节，里面是女性用品，你洗完澡就换上，多余的带回去下次用。”
强劲将两张洗澡票交给守澡堂的退休工人丁师傅，丁师傅将两把澡堂里放个人物品的小壁柜钥匙交给他。
强劲将一把女澡堂钥匙递给闭节，小声对闭节说：“这上面有号码，你可以将这些东西放在柜子里，洗完澡后记得把钥匙带出来，我要还给丁师傅的。”
闭节看着洗澡堂男男女女、人来人往，她对强劲说：“我不想在这里洗了，想在家里洗。”
“你傻呀，这澡票是单位发的，不要钱，家里洗哪有这样开着龙头冲得舒服？你洗一次试试，万一感觉不好，下次就在家里洗，好不好？”强劲安慰她说。
闭节只好跟着一个妇女走进了女洗澡间，她看了钥匙上的号码，学着刚进来的妇女的样子，将衣服脱掉，放进了壁柜。然后将松紧带穿好的钥匙戴在手上。闭节原来没有穿内库的习惯，直接在外面脱光后，走到里面一看，几十个水笼头下面，站着全是赤luo裸的女人。她们嘻嘻哈哈、快乐地在水笼头下面冲洗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让细雾一样的水流从头上下来，沿着她们的身体曲线顺流而下。有的说着笑话，有的哼着歌曲，有的洗完澡后，光着身子在旁边搓着衣服。
闭节红着脸，第一次看到了这么多同类不一样的身体，她找了个水笼头放水出来，水太烫了，她不会调，只好用毛巾小心地接一点热水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刚才跟她一起进来的那个妇女看到后，就对她说：“你把水调好一点嘛！”
“我调不好，麻烦你帮我一下。”闭节对她说。
妇女二话没说，她走过来，扭动着笼头，先放冷水出来，然后慢慢地扭动热水笼头拌均匀，觉得水温差不多了，就对闭节说：“好了，你试试看。”
闭节用手摸了一下水温，感觉合适，就对她说：“谢谢你，大姐。”
“这要谢什么？举手之劳，你为什么要剃个光头？是不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帮她调水的妇女看到闭节的光头，不解地问她。
这时闭节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光头，于是，“嗯”了一声。
“那你是犯了什么法进去的？”
“我没有犯什么法？”
“没犯法他们抓你进去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妇女没有再问了，她心里知道，坐过牢的女人决不是等闲之辈，要么是红杏出墙、歼夫淫妇合伙谋害亲夫，要么是偷鸡摸狗、扒窃之类的女贼，总之不是善类。她不敢跟闭节多说话，害怕惹火烧身，更害怕知道了人家的老底，被人家杀人灭口要了性命，老古话说，“祸从口出”是有些道理的。
闭节第一次站在这么大流量的热水底下洗澡，真是痛快，她抬起头、仰起面，让水雾像一双多情的手一样，久久地抚摸着她丰腴圆润的儒房。她从带来的脸盆里拿出洗发精，挫揉着自己头上的灰尘，又拿出牙刷，挤上牙膏，刷了牙。洗完澡，她从柜子里拿出强劲给她买的内库和乳罩穿上，像城里的女人一样装扮着自己。穿好衣服，闭节重新将鸭舌帽戴在自己头上，城里有很多女孩子都戴这种鸭舌帽，所以大家一点都不奇怪。
强劲在外面等了她很长时间，终于看到她出来了，接过她的脸盆对她说：“洗好了没有？”
“洗好了。”
“刷牙了没有？”
“刷了。”
“来，我看看。”
“啊—”闭节张开嘴巴，让强劲检查自己的牙齿，并闻闻她口里的气味。
“这就对了，一个女人就是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不刷牙口里很臭的，每天至少要刷两次牙，特别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要将牙齿刷干净，这对保护牙齿有好处。”强劲告诉闭节护理牙齿的知识，因为他在路上闻过闭节晕车呕吐后，口里的那种气味，想起来就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把牙齿刷好才行。
闭节微笑着问他：“仅仅是为了保护牙齿吗？”
“当然，牙齿好就胃口好，不要老到牙齿都脱了，变成一个没有牙齿的老太太，是很难看的。”强劲对她说。
回到家里，强劲的父亲也回来了，他看到强劲领回来一个女朋友，也很高兴的。
他父亲对强劲说：“你小子还真行，下去工作了几个月，就找对象回来了？”
“叔叔好。”闭节对强劲的父亲说。
“呃，好，好，请坐，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生疏啊！”强劲的爸爸慈善地微笑着对闭节说。
强劲拉着闭节的手，站到他父母面前，对他父母说：“爸，妈，以后你们对待闭节要像对待我一样，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我们结婚后，我就到单位去要房子，分到房子我们就搬出去住，现在这段时间麻烦你们多照顾她，她从农村来，什么都还不懂，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这还用说，我们一定会像对待亲闺女一样对待闭节，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你哥哥结婚搬出去了，如果你也搬了出去，那不就剩下我们两个老家伙了？不行，你们结了婚也应该在家里住！”强劲的妈妈一边将做好的饭菜端上餐桌，一边对他们说。
强劲往闭节的碗里夹着菜，对他的父母说：“我们单位离家这么近，我腾出去后，妹妹就可以睡床上了，免得她整天回来不高兴。”
强劲的爸爸喝了一口老酒，对他说：“强劲有能力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应当表扬，老太婆，不要乱说话。”
强劲的妈妈听了他爸爸的话后，不好再说什么。在这些传统的家庭妇女眼里，丈夫就是她们的天，丈夫的话她们是必须遵守而且不得回嘴的。
强劲看到父母意见不一致，怕引起他们之间的矛盾，只好对他们说：“我们结婚还早，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闭节默默地吃着饭，细嚼慢咽，什么也不插嘴，她的表现让强劲的父母很满意。他们不知道，闭节本来在庵堂修炼了这么多年，静心是她们的必修课。不管外面雷霆万钧，她们不是聋子不怕雷响，而是心里能做到脸不改色、心不跳，特别是面对男人，更是不得有半点非分之想，哪怕外人说一些露骨的痞话，她们的心里也泛不起一丝丝涟漪。
吃完晚饭，强劲带着闭节去看电影，影片的名字叫《战争让女人走开》，里面有好几个女人的半罗镜头，看到兴奋处，强劲摸着闭节的手不放，两个人手里的汗液都流水了，闭节想抽开，强劲就是拉住不放。没有办法，她只好想个办法，对强劲说：“我口干死了。”
其实这一点都不奇怪，女人到了兴奋的时候都口渴，男人兴奋的时候则全身出汗，这是身体内部的激素过多造成的。
强劲马上松开手，对闭节说：“我出去给你买个冰棍来吃，你不要走，不然这里面黑灯瞎火，找不到你。”
强劲摸着黑、猫着腰，轻轻从坐位上往外走，闭节在看电影的时候，看到一侧的门口亮着厕所二字，她趁强劲不在的时候，想将自己的问题解决，强劲拉住她的手不放，连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她自己都想起来好笑，尿都被他摸出来了。
闭节对着亮着“厕所”字样的地方走去，走出放映厅，拐弯抹角几道弯，在巷子里幽暗的灯光下才看到厕所，其实这是什么厕所，只是一个土坑上架着两块板子，一间男厕所空着，一间女厕所里有人。闭节一看四周没人，毫不犹豫地走进男厕所，迅速脱下裤子，上完厕所刚出来，就有一个男人来了，她长嘘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运气真好，既解决了问题，又没有闹出笑话。
强劲刚出去买了两个冰棍回来，一会儿功夫闭节就不见了，他开始在原来座位的周围轻轻叫着“闭节，闭节”，没有人应声，后来他急了，在放映厅大声叫着“闭节，闭节”，其它看电影的人有意见了，纷纷扬扬骂他：“吵死，吼什么吼，我们还看不看电影嘛！”
强劲以为闭节是想溜回华兴寺去，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他急得大哭起来，边哭边往影院外面去找闭节。
闭节是个心里聪慧的人，她走回到电影院放映厅，尽管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她借着银幕上电影情节偶然光线亮度大的机会，迅速找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坐在位置上等强劲买冰棍回来。
邻座的一个妇女告诉她说：“姑娘，你是不是叫闭节，刚才有个男的在到处找你。”
“啊，那他人呢？”
“他可能到外面找你去了？”
闭节赶快猫着腰走出放映厅，在电影院门口，强劲拿着冰棍，流着眼泪，踮着脚跟，四处张望。
闭节笑着从后面用双手捂住他的眼睛，强劲被蒙住了眼睛，问：“谁呀？谁，我在找人。”
闭节用男声问他：“你找谁？”
强劲掰着她的手，生气地回答说：“别开玩笑了，我老婆丢了啦！”他还以为是单位同事或熟人在跟他开这种经常开的玩笑。
“你老婆怎么会丢？”
“她是外地才来的，不认识路。”
“就你聪明！”闭节松开手，微笑着从他的身后站到他身前。
“哎呀，你跑哪里去了？我都要急疯了。”强劲埋怨她说。
“我去方便了一下，你哭什么吧？”闭节明知故问起来，她看到强劲为自己哭成这样，心里高兴得比吃了冰棍还要爽。
强劲将冰棍递给她，说：“你说我急不急？万一你丢了，又不认识路，别人欺侮你怎么办？”
“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呢？”
“没有不可能的，前段时间在公园里经常发生襁坚妇女的案件，好多案子现在都还没有破。”
“我会防身的，你不用担心。”
“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走丢了，我也可以找到你家的，我又不是不认识字。”闭节吃着冰棍说。
“没有你，我是活不下去的，你知道吗？闭节。”强劲红着眼睛对她说。
闭节笑着给他擦了一下眼痕，说：“我就是看中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才会跟你来的，不然打死我也不会跟你走。”
“你不傻嘛！”强劲也笑起来对她说。
“你希望我傻，我就傻给你看。”
“算了，电影也快散场了，走路回去，省二毛钱，看到好的衣服，我再给你买几身漂亮的。”强劲拥着闭节的肩膀说。
他们在省城的大街上散步，走进一家服装店，强劲要闭节进试衣间试一款漂亮的连衣裙，闭节说：“我不喜欢穿裙子。”
“你身材好，穿裙子很漂亮的。”
“脚露在外面，别人看到了不好。”
“脚露在外面有什么关系嘛，有些女人大腿都露在外面，还性感一点，更吸引人。”
“我不要吸引人。”
“傻瓜蛋，在城里就是要打扮得时髦一点，才招人喜欢。”强劲将连衣裙从塑料模特身上取下来，递给她，要她进试衣间试一下。
闭节勉强地接过来，进了试衣间，脱下衣服，穿上连衣裙，走出来给强劲看。她说：“你看看，里面空荡荡的，好像没穿衣服一样。”
“这就好，我老婆漂亮极了。”强劲给她拉拉裙子背后的拉裢，提提衣袖，说：“这款衣服就是专门为你做的，穿着别脱了。”
“就这样走回去？丑得很。”闭节对他说。
强劲数完钱，递给服务员，牵着闭节的手，走回了家。
回到家里，父母已经睡觉了。
强劲高兴地拉着闭节进了自己的卧室，对她说：“千万别做声，我爸妈在隔壁。”
闭节点了点头，小声对他说：“我睡哪个床？”
强劲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床，要她脱裙子睡觉。闭节拉不开后面的拉裢，强劲就动手帮她解开拉裢，脱掉裙子，他马上将闭节顺势拉在床上，压住她，解开她的乳罩，扯掉她的内库，从上到下吻了个遍。闭节酥软地躺在床上，全身像被电击了一样的身不由己，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伦之乐，当强劲将自己的身体融入到她身体内部的时候，闭节只轻轻说了一句：“痛”。这时强劲才看了一下凉席上有血，他顾不得这么多了，一直等完事后，才从枕头底下拿出卫生纸，擦掉凉席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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