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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12点的时候，孙志进了饭店，后面跟着老实巴交的老张。两人找张桌子坐下，并没有发现躲在角落里的骆千帆。骆千帆已悄悄拿出手机，点开了录像键
孙志点了餐，掏出一张虹城报业集团的信笺纸递给老张：“老张，你看看这个。怎么样？解约通知下来了吧？我早说过樊星这个站长干不长。她以为颜如玉能替她撑腰就不听我的话，事实证明怎么样？还不是被解约？这就是不听我话的下场。老张，现在知道发行公司谁说话最管用了吧？”
“是是。”老张怯生生地望着孙志，恭维地笑着。
孙志又说：“老张，你在发行公司干了不少年了，是个老资格，人缘也比较好，我很欣赏你，只要你听我的话，过几天你就是站长，我给你涨工资。”
“谢谢孙总，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孙志慌忙表态。
“那好，马上就要召开发行大会了，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您说孙总，要我做什么事？”
“我要你找几个得力的人，在发行大会上给我使劲儿闹！你把这份解约通知多多复印，多找些人，人手一份。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只要我把茶杯碰落到地上，你就带头给我闹！抗议！骂颜如玉，骂她没有人情味，卸磨杀驴，不该解雇得了癌症的樊星……”
“这……”老张很为难，“孙总，不是您解雇的樊站长吗？而且，你不是讨厌樊星吗？为什么还替她说话”？
“是我解雇的，但投递员们并不知情。颜如玉是发行公司的总经理，我要把解雇的责任赖在她头上，我的目的就是要颜如玉下不了台。你别管那么多了，按我说的做就是！你们闹得动静越大越好，我亏待不了你。还有，发行大会上除了颜如玉，虹城报业集团的董事长梁满仓、虹城都市报的总编辑尚云峰都会到现场，如果他们出来控制局面，你就代表投递员提要求，要涨工资、要权益、要保障，要颜如玉辞职，否则罢|工！明白吗？”
“可是孙总，我要是带头闹，集团把我开除了怎么办？”
“你放心老张，一切有我。我保证事后会重用你！让你当站长，把你录取成为正式员工！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哼，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张很害怕，只好点头答应。
角落里的骆千帆气得差点蹿过去揪住孙志狠揍一顿。他妈的孙志真是坏透了，大闹发行大会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虹城报业集团董事长梁满仓和都市报总编辑尚云峰看看，颜如玉不堪重用，这么重要的发行工作不该她来负责。这明摆着就是要逼宫颜如玉。等集团领导“一气之下”调走颜如玉，那他孙志就极有可能被“临危受命”，顺理成章坐上发行公司一把手的位子。可是孙志，该着你倒霉，碰上我了，你要大闹发行会我也“闹”！看看到时候是我闹得凶还是你闹得凶？看谁笑道最后。
骆千帆的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一个邪点子。
……
当天下午，骆千帆赶到颜如玉的办公室汇报说：“颜总，我有一个发行方面的建议想向您汇报。”
颜如玉很高兴：“好啊，你说说看。”
骆千帆开门见山：“颜总，为了推进今年的发行工作更上一层楼，我希望公司能为发行人员出台激励措施。”
“比如呢？”
“比如哪名发行投递人员订的报纸多，发行成绩出色，公司可以破格与其签约，让他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鼓励大家的订报积极性。这样的名额不必多，每个发行站可以拿出三个名额，奖励订报的前三名，形成良性竞争机制……”
“好，你跟我想到一块儿了！不瞒你说，方案都做好了，跟你的想法基本一致，等一会儿就要向集团领导汇报！”颜如玉越来越欣赏骆千帆。
骆千帆很高兴，话题一转：“颜总，还有一件事，这是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偶尔拍到的一段视频……”骆千帆说着把手机递到了颜如玉的手上。看完视频，颜如玉的脸色阴沉下来……
……
第二天下午，虹城报业集团一年一度的千人发行大会正式召开。
集团包下了虹城会议中心最大的会场，这个会场上次启用还是在虹城召开两会期间。
会场布置得非常隆重，主席台五人就座，最中间是虹城报业集团董事长梁满仓，左手虹城都市报总编尚云峰，右手是集团的党办|主任胡军，骆千帆还不认识这个人。两端坐着的是颜如玉和孙志。孙志的茶杯放在主席台的桌角上，放得那么靠边，这是时刻准备着摔杯为号。
骆千帆作为投递员代表，被安排在第一排等候发言。他今天特意穿了短袖衬衫，打了领带，连头发也好好收拾一番。主席台上坐着都市报和集团最大的领导，他要给予足够尊敬，也要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尚云峰看到了他，冲他点点头。骆千帆微笑着悄悄敬了个美式军礼。
骆千帆不时留意着会场后边的情况，他想在人群里找到要闹事的老张。终于，在会议即将开始的时候，孙志从侧门进来，坐在了靠门的位置。
孙志主持发行大会，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按照大会议程，倒数第三项是骆千帆表态发言。
他拿着讲话稿来到发言席，先向主席台致敬问好：“尊敬的梁满仓董事长、尚云峰总编辑，尊敬的胡主任、颜总、孙总……”一开口，一嘴标准的普通话，梁满仓看了看尚云峰和颜如玉，很欣赏地一笑：“没想到颜总手下还有这么精神的小伙子……”颜如玉很有面子，尚云峰忙伏在梁满仓耳边小声说：他是都市报临时到发行站锻炼的，很不错……”
骆千帆侃侃而谈，虽然今年发行他已经率先放了两颗卫星，但发言内容很低调，把自己定位成发行界的小学生，不说成绩、只说目标，少说经验、多说努力，少说个人英雄主义，多说团结互助合作……除了孙志，主席台上几位领导听了都很欣慰，颜如玉和梁满仓都频频点头。
发言快要结束的时候，骆千帆突然略略停顿，很谦恭地望着主席台几位领导说：“各位领导，就在此刻，当全体发行人员整装待发、厉兵秣马之际，我的直接领导、虹东区发行站站长樊星正躺在病床上，她很希望能尽快康复，尽快投入到火热的发行中来，可是她刚刚查出得了癌症，来不了，我为她录了一段话，想在这儿放一下，可以吗？”
颜如玉一听心里很不是滋味。董事长梁满仓压根就不知道有樊星这个人，他看看颜如玉，又看看孙志，两人同时点点头。骆千帆心里清楚，虽然两人都点头，可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颜如玉想的是满足一个病人的愿望，孙志想的却是正好借机发动“逼宫政|变”。
梁满仓点头，示意骆千帆可以放。骆千帆冲工作人员招手示意，主席台两侧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樊星躺在病床上的情景。
这段视频是骆千帆昨天下午专门拍的。樊星脸色很憔悴，她说：“各位亲爱的同事，当你们即将全身心投入新一年的发行工作之时，我却被查出得了重病，只能羡慕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何时才能与你们并肩战斗。我在这里祝你们互帮互助，创新求进，多订报纸，为虹城报业集团的发行事业多做贡献。”
短短的一段视频，打动了很多人，主席台上的颜如玉甚至偷偷抹眼泪。梁满仓和尚云峰同时叹了一口气：“唉，多好的员工啊！”
正在这时候，一旁的孙志似乎不小心把茶杯打落到地板上。骆千帆明白，孙志看时机成熟了，打落茶杯是给老张的暗号。
果然，在旁边坐着的老张突然起身，拿着那张复印的解约通知，气冲冲跑到主席台下面大喊：“抗议！我抗议！樊星这么好的员工为什么要开除？”
他一带头，会议室里一下子站起来七八个投递员，每人手里也都拿着一份复印的解约通知，一起起哄。会议室一下乱了，纷纷交头接耳，嗡嗡嘤嘤，像苍蝇开会一样。
此时老张带头喊：“颜如玉开除樊星，过河拆桥，不人道、不道德，必须辞职！”其他人跟着喊：“必须辞职！”
主席台上的几个人大都懵了，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这种局面。骆千帆装作一副非常吃惊、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颜如玉更是脸涨得通红，他望望主席台上的梁满仓和尚云峰，又望望骆千帆，脸上写满焦急，不知所措。她连忙走下主席台，问老孙：“你说谁开除了樊星？”
老孙气呼呼地把那张解约通知往她身上一扔：“你还问我？盖着发行公司的章，不是你还有谁？……梁董事长，视频上那个樊站长是个好员工吧？这样的员工为什么要跟人家解约？人家刚查出患了癌症，你们不是把人家往绝路上逼吗？你们这么对待报社的正式工，我们这些临时工更没有保障了！我们要涨工资，我们要签约！”
颜如玉焦急地分辩：“你不要吵，我压根就没有跟她解约！”她回头看看主席台上的梁满仓和尚云峰，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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