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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钱鸿道有气无力的向李朔吐了一口吐沫，骂道：“你这个奴才，当真是不知何为仁，何为义，何为公。
你参加‘吃干队’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对你既往不咎，你却是如此对我，这就叫不义。
我就算是犯了什么王法，你却不将我公开审判而是将我关到‘小黑屋’里，这就叫不公。
我为村民做了那么多好事，可是你呢？却随意强奸民意，你这叫不仁。
如此不仁不义不公之辈，就算是一朝得势，也必然不会长久，你就等着吧！”
李朔听了，哈哈大笑：“王法？什么是王法？我还别不告诉你。我就是党员，逆我就是叛党，反我就是卖国！”
张晓娜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扇到李朔的脸上，骂道：“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我们还都是学生，就算你是党员又如何？我也是党员哩！”
李朔怒道：“知法犯法，天理难容！打倒封建残余，毛主席万岁！”
钱鸿道听罢却是呵呵一笑：“想来着也是可笑，这‘万岁’二字按照你们的理论本就属于封建残余，你们要打倒封建残余，却将它按在毛主席的头上。你到底是无产阶级的红小兵还是封建残余的护卫者？咱俩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封建残余？”
王丽躲在房中，本想说什么却是不敢。
张晓娜冲钱鸿道一笑。这一笑，包含着赞许、爱慕和欣赏。
钱鸿道见李朔是一时无语，说：“也罢！也罢。今天有娜姐陪我，也算是死而无愧了！”
他当着全村人的面大声呵道：“断头今日又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哈哈哈哈哈！”
说完，恶狠狠的盯着李朔。
门外的人群中，本就有不少李朔安排进去的人，他们这时齐声叫道：“打倒封建残余，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钱鸿道不投降，就叫他灭亡！灭亡！”
顿时，人群再一次沸腾了，面对同一个人。前一次是为他的壮举而鼓掌呐喊；此刻却为了打倒他而高声叫嚣。这就是人民。
李朔终于品尝到了一呼百应的滋味，感受到了受拥戴的感觉，这正是他想要的。
可他更想要实实在在的东西，他想要的，是一支玉笛。这支玉笛相传是当年从故宫里流出来的，听说其声可引鸟，其音可降凤，故名百凤笛。
他在这几年间可是没有闲着，除了到处打听有关钱鸿道的任何事情，钱鸿道的为人、喜好之外，还到处以“破四旧”的名义搜集金银珠宝。一次偶然间，让他知道了在县城滕王阁乐器店中藏有这么一支玉笛。
可这玩意儿明显是属于“四旧”，听说已经被其他“破四旧”的队伍给“盯上了”，自己就这么去要，明显的不合适。
但要让他就此放弃，他又心有不甘。而且这只玉笛在他的手里，他自己认为绝对可以奏出不同的声音，何止引来百鸟朝凤，还能引来升官加爵。他越想心里就越痒，想来想去，只能去“偷”。
但是自己又没有这个本事，于是就想到了钱鸿道帮他去“偷玉笛”。
想着就招呼了四个彪形大汉，这四个人原来是“吃干队”的成员，以前烧杀抢掠惯了，不想去老老实实的种地。于是这几年跟着李朔，倒也赚了不少的“黑心钱”。李朔说：“将他们二人押到小黑屋里面去。”
说罢，这四个人将张晓娜、钱鸿道二人再次押了下去。这时，王丽被吓得脸色发青，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好，李朔对门外的众人说道：“钱鸿道已经认罪，这次公开审判成效很大，我们一定要记住毛主席是我们的伟大领袖，是我们万年不变的‘红太阳’是人民的大救星！他老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要打倒谁，我们就一定要义无反顾的去打倒他。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说罢，悻悻的看了王丽一眼，走了。到了深夜间，李朔独自一人来到小黑屋里，看见了张晓娜正抱着钱鸿道的头，喂他喝水。
心里怎么觉得就不是滋味，呵斥道：“你们两个反革命分子，老实交代！”
张晓娜瞪了李朔一眼，道：“交代？交代什么？你让我们交代什么？”
钱鸿道吃力的坐了起来说：“竖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李朔不理钱鸿道，反问张晓娜：“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晓娜听李朔这么一问，脸突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道：“当然……当然是姐弟……..姐弟关系，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钱鸿道被张晓娜的这种不离不弃所深深感动，说道：“娜姐！谢谢你陪我。”
李朔被他们气的肺都快要炸开了，说：“王丽和你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同伙儿？钱鸿道一向反人民，反革命，是人民最大的敌人。张晓娜既然和你是姐弟，她还是党员，真的让我很心痛。你们老实交代王丽是否和你们一样？”
钱鸿道一听“王丽”二字，心说不好，这小子还想让王丽也来受罪，他撑起身子说：“王丽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没有别的。你别……别难为她。”
张晓娜一听钱鸿道这么关心王丽，心中很不是滋味儿，脸色变得发黑，一脸怒气的盯着李朔看。
李朔想了想突然笑着说：“其实是不是同伙儿，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现在有一个机会，只要你能帮我，我就可以放了王丽。不仅如此，我还可以放了你和张晓娜。”
钱鸿道不知李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耗子药，于是说道：“怎么？现在听你这么说，这件事儿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李朔一脸坏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肯帮我，一切好说。”
钱鸿道想了想，张晓娜却抢先说道：“放你妈的狗臭十八罗圈屁！你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狗东西？还无产阶级革命家，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这件事儿，你想都别想！”
李朔听了，心生怒气，上前一脚将张晓娜踹在了地上，半天反应不过来。
然后扭头要走，钱鸿道抱起张晓娜，叫道：“娜姐，娜姐！”见没了反应，扭头冲李朔说道：“别走，别走李朔。你说，你说要让我帮你干什么？你能放了我们，放了小丽。”
张晓娜此时渐渐清醒了过来，本想说什么却被钱鸿道拦了下来。
李朔见势，说：“哦！是这样的，现在听闻县城滕王阁乐器店里有一支玉笛，叫百凤笛，说是宫里的东西。但是属于‘破四旧’范围内的，我们要销毁。现在村子里的事儿多，我还要插队干活儿，一时间走不开，让你代我去县里走一趟，将笛子取回给我，让我当众销毁。这可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好好想想，给你一天时间想，明天一早我要知道，你是去还是不去。”
说完便夺门而出。天，下起了秋雨，有道是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钱鸿道此时的身上只穿着几件单薄的长衫，早已是冻得瑟瑟发抖。
他依偎在张晓娜的怀中，像极了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孩子。张晓娜此时很幸福，他知道钱鸿道在心底其实喜欢的是王丽不是自己。但能在此刻和心爱的人彼此相依，也算是无限的快乐了。
张晓娜含情脉脉的望着钱鸿道：“鸿道！你当真要去冒险？其实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上天下地，我都会觉得是天堂。”
钱鸿道呵呵一笑，打着抖说：“娜……娜姐。谢谢你能陪我，我……我真的很高兴，但这是个…….是个机会，如果我能成功，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了，这几年我……我不仅在帮村里做事，也时常打听外面的情况，林彪死了。‘四人帮’成了一方独大，毛主席……毛主席英明伟岸。应知坐山观虎斗，一虎已死，一虎必伤人的道理。放……放心，‘四人帮’不会长久的。我坚信，只要我们能够出去，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看见崭新…….咳咳！崭新的一天……..”
张晓娜哭了，她哭泣着抱着钱鸿道：“鸿道，如果你执意要去，我就陪你一起去。上刀山下火海，娜姐和你一起走。”
“不，不！娜姐你不能去，你要在这里和小丽一起。好好地照顾小丽，如果我……我有幸回来，希望娜姐能…….能成全我和小丽。”
钱鸿道俯下头，望着张晓娜，张晓娜的泪水滴落在钱鸿道的衣襟之上，一时间，让钱鸿道的衣襟开满了泪的鲜花，这鲜花是透明的。
盛开在这小黑屋中，迎着外面的风雨，使劲儿的向上伸展，好想要生长到钱鸿道的心中，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第二天，半晚时分李朔匆匆的来到小黑屋中，询问钱鸿道：“怎么样？可以去了吗？”
钱鸿道早已做好了准备：“好，我可以去，但我有个要求，如果你能答应我，我就帮你。”
李朔摇了摇头，他太了解钱鸿道了，说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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