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挥戈逐马 > 一百零一节 冲击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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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千斤一下手,他们还手,一群人又动起手脚。他们人多势众,而又不干史千斤什么事儿,狄阿鸟终不愿把他牵扯进去,怕他在几人手里吃亏,也加入进去。这些都是见过血的军人,个个身怀武艺,打起来都是闷声的皮肉绽响,谁一个不小心,就是满嘴喷血。健符怎么也没有想到,只好上前拉人,拉了甩一跟头,居在中间隔开,再拉,再甩一个一跟头,再将人隔开。

  陈元龙也慌了神儿,大帐之中打了起来,这仗还能打么?!打出更大的火儿,他们的兵就开上来干了。

  他连忙坐起来,把惊堂木“嘭嘭”一阵摔,惊堂木都飞了,沉沉道:“这事儿算了好不好?!”

  他是在征询健符的意思,健符两难,他不揪通敌之贼,怎么成?!可一定要揪,致使两帮人火拼,又如何得了?!

  一时拳打脚踢拉架,陈绍武看着狄阿鸟和史千斤打一群,一时气血难忍,一把抓上邓北关的头发,往眼窝里捅去一拳,再赶上一脚,到了自己身边,立刻瞪向对方,逼视着大喝:“我看你再敢动手?!”

  陈绍武端着两个拳头站着了。

  王志知道前些年形势乱,这些动手的人吃水太深,轻来小去不全买邓北关的帐,甚至邓北关倒台,他们也乐,但真到让自己也性命攸关的时候,也图自保呀,所以才有此举动,他又是一群人的顶头上司,也到处大喝:“给我住手。”

  好不容易,双方消停,史千斤与狄阿鸟两个人并肩作战完,在一旁大叫痛快,而狄阿鸟却盯着健符,等着他下手。

  健符却手软了。

  他可以杀一个乱踢蹬的参军,却杀不得一群将校,更不能让对方火拼,一时之间,眼里竟露出乞讨之色,请求狄阿鸟把事给放一放。狄阿鸟却不吭气,别看他加入战团,其实心里格外地冷静。看到这些将领的围攻,他就是要知道,朝廷到底能不能下决心,吓不怕这些将领,甚至更多人一哭二闹三造反的决心,处决一个包着人衣的蛀虫,他平缓地呼吸着,反而露出一丝讥讽,心道:“我就看你们敢不敢正视朝廷的问题,是妥协,是姑息,还是痛下决心,现在就看你的了。”

  健符已经肯定邓北关有问题,这些加入战团的将领一个也跑不了,他看着狄阿鸟的讥讽,一股热血直奔脑门,然而回过头看到此地将校,几乎都在另一边,而拉架的也明显向着人多地一边,那股在太阳穴中回旋的血液,又一落千丈到脚底,只好茫然而又痛苦地笑笑,看向王志。

  王志到了杀邓北关时,也心乱了。

  在这巨大的对峙中,陈元龙猛一拍案,猛冲众人脑门,他们都怏怏站回本位,狄阿鸟生怕给史千斤制祸,也把他送了回去,而自己冷笑,他的心冷得像冰,血液却滚滚地涌,进出不便,全在心窝上梗着。

  陈元龙站起身,走下来,招过健符,揽着他肩膀,往帷幄后面走去了。

  他们不知道说些什么,终于达成协议,出来宣布,暂时解除邓北关职务,等军府派人查实之后再行处置,并另行起草作战方案。无疑,这一举措,是向狄阿鸟和健符妥协了,也算给上一个交待。

  健符还算满意,他以为狄阿鸟也会满意,走到狄阿鸟身边,碰碰他胳膊。

  狄阿鸟却知道,邓北关的脑袋仍将长在他自己头上,什么暂时解除职务,等军府派人查实?!陈元龙大总管不管是否暂时挂名,都是军府的头号人物,竟然要留待查实,将来再查实,邓家已有了万全准备,无非是勒索点钱财而已。

  他又是一阵大笑,抬脚往外走去。

  他已经看清楚这背后的荒诞,反而一身轻松,走到门边,头也不回,望见了天空抬头,只见那天空出了太阳,在黄云之中,似明非明,不禁感怀,大声唱道:“尔等以吾仇未雪,心自空恨,吾以为尔等愁,事已至此,吾主万岁?!”

  他踉踉跄跄,叫了一串“吾主万岁”,又以最大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吾主万岁”,接着一团疯笑,笑完,又在极远之处极不协调地清哼:“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帐内众人均知他与邓北关之间的恩怨,个个都觉得他悲伤过度,有点儿失心疯,不禁面面相觑,健符自觉王志与他相交日久,给王志一个眼色。

  王志便追了出去,追到外面,远远看到他一边走一边起舞,胸中无端端濡湿,眼泪竟掉了下来。

  是呀,你恨得钢牙咬碎金玉,恨得立刻一刀痛宰,然而凡是你相信得过得朋友都让你相信朝廷,他们告诉你,只要你有证据,你就能报仇,于是你信了,千方百计将仇人之恶行公布,到了跟前,你做到了,揭露出了惊人的内幕,足以让仇人死十次,百次,你报仇了,可是,一转眼间,你才发现,仇人还活得好好的,只得到一个象征性的处置,就站在几步之外,对着你笑,眉目中充满了蔑视。

  就这几步,你却受律法约束,众人推搡你,信赖的朋友监视你,不让你动人家一指头,你心里该是怎么一个滋味?!岂不是对这个世界失望,对你的朋友失望?!

  王志快步追了上去,追到旁边却又无话可说,只是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会儿,他该不是真要造反吧?!”他跟着狄阿鸟,跟着,走着,走着,跟着,一遍、一遍地长叹,终于,安慰说:“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你都看到了,迫于压力,只好暂不处决,你放心,他活不了几天。”

  狄阿鸟也回过头,淡淡地说:“这一切已经与我无关了。”

  王志不敢相信,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脱口问了出来:“无关了?!”

  狄阿鸟微笑说:“无关了,今天你觉得我站在这里,是为自己的亡妻报仇?!不是,我拿出的可都是他侵吞公产,祸害黎民,破坏战事的罪证,是在为国家尽力,杀不杀他,是朝廷的事儿。你们权衡左右,不愿意明刑正典,我也不强人所难,我与他,只剩下我与他的仇恨了。实话告诉你,我反而高兴,朝廷连他这样的人都不杀,自然也会让我长命百岁,我能长命百岁,总有报仇的一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决心从危墙下走出来,自然不会把自己的仇恨寄托在朝廷上,他想到这儿,就和悦地看住王志的双眼,问:“你听得懂么?!”

  王志觉得他把他的私怨划出来,又对又不对,隐隐约约懂了,但还是摇了摇头。

  狄阿鸟也不再解释,找到自己的马扯上。

  王志回头看看,聚议就这样散了,便邀请他过府,捋过他的马头,汇合亲随,非要他去不可,他推辞不得,只好一路走出来,到营门口时,看到外头站了好大一群人,从衣裳上看,都是中上标准,知道这都是屯田处来让放人的,哂笑两下,赶马趟过去,好好告诉说:“你们放心,你们邓校尉没事儿。”

  几个人挤上他和王志,大声地高呼:“我们校尉可是个好人哪?!”

  狄阿鸟不等王志开口,就肯定地说:“没错。他是个好人,他让你们这些屯田处的官官眷眷都过上了好日子,你们也有几百户吧。你们可得感谢他呀,他给你们分了食,我看看,这衣裳不错呀。”

  说完,“刺啦”给撕了,在震惊中拍一拍这个人的脸,嚷道:“哎呀,你这衣裳不同凡响。”

  王志以为众人要与他纠缠,这些人只是动动口,没敢动手。

  一行人走出来,走出好远,王志这才埋怨他这个时候撕人衣裳,要是招人众怒,非出大事儿不可。

  狄阿鸟回头看上一眼,笑道:“他们动手,你们镇压嘛。”

  王志说:“也都是百姓,怎好镇压?!”说完,一起进了城,就看到前头一团乱,身边还有百姓进城,城门官兵用枪推着,打算闭城门,闭不上。他大惊失色,连忙派人去看一看。卫士回来说:“将军,不好了,百姓把县衙围了?!”

  王志心中一冷,脱口道:“他们也都是为邓校尉请愿的?!去了多少?!也有上百?!”

  卫士眼神怪异起来,摇了摇头,说:“上百?!何止,足足上千,人越来越多。他们才不是为邓校尉请愿,据说几位公差被毒死了,至今不见衙门处理,验尸官不给结论,推事官也不给话儿,家属就对着衙门口跪着,举牌募捐,说官府再不给公道,要进京告状,百姓纷纷给钱,可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十几个人,围上就打,百姓认为是官府里的人,就暴乱了,涌进了官衙,见人就打。”

  王志喃喃地说:“民乱,民乱,怎么这个时候,又闹民乱了,不对,非是穆二虎鼓动的不可。”

  狄阿鸟哭笑不得地想起安勤。

  他明白为什么请不来安勤了。

  原因简单,这事儿是冲邓北关去的,安勤肯定早察觉到百姓们不对劲儿,怕为扳倒邓北关而出面,会让人家怀疑是在推波助澜,彻底无法洗脱反贼同党的罪名,所以一干脆,拒绝应请出面,来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王志,嗤笑说:“为什么刚刚是良民,现在却是乱民?!”

  王志愕然说:“他们受人蛊惑,冲进衙门打人?!”

  狄阿鸟挽着他的胳膊说:“他们是打人,他们要不是对官府不信任,怎么肯受人蛊惑,冲进衙门打人呢?!要镇压让别人镇压去,别脏了自己的手,走,我们找个地方喝酒。”

  王志被他扯得趔趄,连声说:“我得派人回头说一声!”

  狄阿鸟笑道:“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人家第一时间就跑去报信了,还要你回头说一声么?!这事儿要解决还不容易,要么镇压;要么两句话,一是恢复安县长官职,让他这个老下乡,百姓脸熟的人出面与百姓说道,二是杀邓北关,平下民愤。你办得了么?!你去,只能镇压,镇压?!谁不会,就怕一镇压,大伙都跑穆二虎那儿,鼓动穆二虎造反,进县城,把我的心血都给浪费掉!说实话,要是真出大事儿,声浪不止,人家见事不妙,一转手,给京城上奏时说你下令镇压的,你的手不脏了么?!”

  王志想想也是,陈元龙和健符处理起来,可以选择杀邓北关以平民愤,多一道选择,自然游刃有余,而自己出面只能镇压,想想让安勤做回县长都办不到,确实让人心里交瘁,倒不如和狄阿鸟找个地方一醉方休,就只当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一咬牙,就近找挑酒旗,进去喝酒了。

  二人以卫士、幕僚作陪饮酒,听得满城鼓噪搅扰,风咽雨吞,气血难平,各自进酒数升。

  王志担当着行辕说客,酒酣血热之际,一心劝导,接连目示身边的幕僚。

  幕僚立刻出言劝慰:“皇室多故,奸凶肆暴,皇纲驰坠,颠覆大猷,众人谋私,时也,势也,自危所为。今天子临朝,人心思安定,不可一味追究过往事,况且伐兵在即,怎可自乱军心?!不杀邓校尉是以为大局,相公勿以为怪。”

  当时国家乱,谁也不知道天下形势往哪发展,众人自危,所以为自己谋私,现在天下安定,不能一味追讨旧账。

  王志说不出这番话,却认这番道理,频频点头,振臂说:“今日为大局。异日必为贤弟杀之,以泄弟心头之恨。”

  狄阿鸟已有几分醉意,大笑道:“大局?!大局?!”

  他接二连三饮酒,更是肆无忌惮,毫不讳言道:“豪强们兼并土地,百姓无家可归,官员坐地分赃,军人们瓜分屯田,放任之,就顾得了大局了?!朝廷财政只会愈发捉襟见肘。现在杀邓,严惩其党,明刑正典,让士卒听到你们宣读罪状,才是顾全大局。他们即便不明就里,甘心为乱,亦一时之乱,以一时之乱换长久之安,何其值也?!倘若到了朝廷无以劳师,赏一军而尽付国库之日,军心想必无以乱了?!尽归了他人,自然不会找朝廷纠闹!”

  幕僚与王志面面相觑,皆苦笑连连。

  王志连忙说:“不是免他的职么?!改日定会处理,处理过后,军府再委派官吏?!”

  狄阿鸟是醉了,站起来,戏笑一番众人,说:“天下糜烂久矣,尔不敢根治,剥皮留馅,倒也有脸论说。邓党不去,屯田账目不清,派一新人来,你们这些军府大员都处置棘手,他又有何能,理清头绪,要回私田,无非是一贼走,一贼生罢了。”他又说:“噢,听老陈说,你们此地讨伐白羊王,因无钱赏军,竟告之曰:得白羊王首级者,以白羊王资财回授。多会想法儿?!却也不想,白羊王乃胡人,奴隶众多,马羊满圈,何其富有?!倘若普通一兵执之,同伴抢夺,兵夺兵,官夺兵,官再夺官,自我相践,久时落定,一将得之,另一白羊王生也?!如此赏军,哪里是讨贼,思异志而自肥。”

  他笑了一遭,笑得满桌动也不敢一动,又执酒樽,仰首往口中浇灌,酩酊醉去,迷迷糊糊之中被王志的卫士背了出去,听得城内千百人大呼,情知是一场悲剧,不见不烦,干脆睡了个死。

  半夜醒来,就在王志的后堂,烛火洞明,头顶后头尚有一人仰卧,爬起来看看,竟是疲倦极了的健符,只见他衣甲不解,一腿屈卧,两臂大张,就像是睡死了,干脆翻转个身,咬着牙用脚蹬几蹬。

  健符“呼通”坐起,大叫一声:“怎么了?!”回头看狄阿鸟在一旁恶笑,是他用脚蹬自己,揉了揉睡眼,慢慢回过神,问:“你醒了?!这什么时候?!”

  狄阿鸟恶笑说:“什么时候,敌兵袭营的时候。”

  健符自然不信,蜷身翻了个儿,要求说:“你休作弄我,我不知道么?!我乏得很,再睡一会儿,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

  狄阿鸟再蹬他几脚,欺负个够,也不见他再吭一声,干脆下了炕,出来看看,天虽然未亮,雪光却遍地,此时鸡叫遍地,倒也接近天明,他感觉酒后浑身酸软,伸伸懒腰,发觉王志已经起来了,刚刚打完一趟拳,素衣马靴,抱个热毛巾站在门口擦汗,热气蒸腾,就说:“那人怎么和我睡在一起?!”

  王志笑道:“可不?!你哥俩均喝了不少,一定要亲热。”

  狄阿鸟想象一下自己醉酒之后,和仇人勾肩搭背,同床而卧,不禁有点儿恶心,问:“他昨晚也喝了酒?!”

  王志说:“是呀。百姓与官兵内外对峙,他心里也不痛快。”

  狄阿鸟紧张地问:“死伤多不多?!”

  王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疑惑地说:“死伤在所难免。不过事情发生在下午,到了晚上,百姓们容易被驱散,行辕又经他人提醒,及时让安县长出面,处理得法,又组织了闾里官吏进行疏导,总的来说,没什么大的伤亡,据说只伤了一百多人。安县长现在还在走动,挨门串户呢。我就搞不明白,前些日子,虽有械斗,总体来说还好好的,怎么?!哎,现在就发生了百姓们冲击衙门的事情?!难道因我不听安县长的劝告,插手地方事务而起,给地方埋下的祸端?!”

  他略一犹豫,轻声说:“他们断定,背后有不法分子在煽动。”

  狄阿鸟笑道:“不法分子煽动民变,用意何在?!难不成,他们冒个头,故意让官府去抓他们么?!”

  狄阿鸟力主穆二虎不会这么干,王志也不好往穆二虎身上讨论。

  他只是说:“百姓均说邓小公子下毒,纷纷大喊:惩办凶手。健少侯知道后,为避免死伤,一声令下,让军队外撤,将邓小公子抓捕归案,在衙门外点火公审,公开说:若有谁愿作证,一经证实,就地判了个斩立决。结果出乎意料,几个和邓平耍闹的无赖竟出来指认。少侯一定是想到了你,判个了斩立决,让士兵提着头颅给人看。邓北关人在行辕,瘫倒在行辕,没有过去,他妻子却在衙门外头背过了气儿,醒来诅咒,定要上京告少侯,让少侯不得好死。少侯插手地方事务,无疑是为自己惹祸,唉,也算为你进了心。你去看看吧,人头就在衙门外头悬挂着。”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狄阿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天晚上,自己喝醉酒,睡着了,竟不知这个大雪纷飞的夜里,火光映人脸,衙门外百姓们情绪高涨,齐声高喊,几个兵士提来人犯,五花大绑,大刀一扬,把人给杀了,提着人头示众。

  他还真想不到和自己对头睡着觉,若无其事的健符竟敢来这手。

  当时怎么一个情况?!所谓的“公审”不过是让百姓们看着杀,这是在断案吗?!这是在割脑袋取悦人。

  军士鼓噪,将军从权杀人,割人脑袋取信军心,这样的事儿很平常,可是以治军之法治人,却践踏了律法,的确是草芥人命。试想判定是非以人众而不以律法,人岂不皆以众敌法?!官府难道也为了取悦民众而屈枉之?!众人一闹,就提上人头给人看,让人知道自己多公证,这还是官府吗,不是劫富济贫,快意恩仇的绿林好汉?!

  他虽有一胸快意,却不承认健符在为他杀人,只觉得这姓健的也太目无王法,什么事儿都敢干,怎顺手怎么干,心说:你不就是做过御林军中郎将吗?!不就是仗着天子宠信,父亲有本事吗?!别人不敢干的事儿,你敢干,干脆上绿林得了,我就不信,在京城你也敢这样乱来。

  狄阿鸟说:“怎么真有人出来作证呢?!怎么这么巧,有证人在跟前呢。”

  王志说:“所以有点玄,真像他们说的,背后有人煽动,要不是我们在一起喝酒,他们还真以为你在背后煽动。”

  狄阿鸟心中一动,闪现出一个人,连忙往外跑,跑到县衙,只见衙门外头的旗杆上,果真悬着一枚人头。

  天未大亮,站在下面,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疙瘩子。

  狄阿鸟想及邓平贪图妻子之美色,觉得妻子定被他所害,即使不是死在他手,也一定与他有关,坐一旁大笑不止,团了一堆雪团,扬手往上丢,一边丢一边问:“你也有今日?!”人头挂得高,不容易丢到,他丢了几团,一阵烦躁,爬起来,一溜烟回王志那儿扯了一把弓,一壶箭。

  这回回来,天已经显亮,一大早出衙门扫雪的公差站在衙门旁,他也熟视无睹,朝上头看得真切,拈指便射,将一壶箭射了个精光。

  其中两支钉不进结冰的人头,落在地上,其它的却个个入肉,插在上头。

  北风把人头头发卷成一个扇面儿,裹了人头,外头再扎一把箭,随风摇晃,他这才出气,心说:“你有父子,我无兄妹么?!你以为你死,是死在别人手么?!”

  他两眼泛着泪光喝道:“我也有姐妹。我也有兄弟。”

  他欣赏了一会儿雕花人头,肯定邓平的死一定是阿妹在背后造势,想起自己兄妹几个已可守望相助,热泪差点喷发,一边去寻路勃勃,让他带话回去,一边想:狄阿田太没分寸,岂能拿这么多人命当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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