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神奕 > 第二十六章 深宫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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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缺回了广巷。

  一路行于雪中,他的身上染满了风雪,雪水浸湿裤脚,紧紧的裹在双腿上,感觉很不舒服。刚吃过回都城的第一顿饭,腹中温热有余,倒是颇为畅快,只是不知道如此大的雪天里,边防会艰苦到何种程度。

  幕城多年来存有不少积蓄,初回都城一切都很陌生,十年来或多或少,这里发生了许多变化,他没有跟月缺一起前往广巷,而是暂时在酒楼里安顿了下来。

  在印象中,回都城是很久以后的事,不管是西行还是返回,都似乎有些仓促。

  这是月缺和幕城心中共同的想法。

  在月缺看来,他至少要在征西大营喝够几十坛酒,至少要流浪至晋阳,站在礁石之顶,一窥沧海之碧以后,才会选择回望,那时候白雪必然已经落尽,西郊的桃花和河畔的垂柳在风中招展,拂眉弄影。

  一切只因为穿过白雾江上的一位逃犯,打乱了原本既定的节奏。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月缺关门向皇宫走去。

  这几天唐宋还像往日一样平静,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只是偶尔会停下来看看外面的白雪,看看御书房里那张空着的椅子。

  他是大陆上权力最大的那个人,即使其他几个可以和他比肩的人物也不见有他身处的宫殿奢华,尽管这样,但是他并不急于享受这种奢华,后宫并无多少妃嫔,他将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朝政上。南国立后很早,唐宋对那位皇后的宠爱胜过其他妃嫔,晚上连翻牌子的程序都省了下来。

  前几日他心血来潮,偶感无畏,站在燕雨身后目睹十一支惊艳的箭矢,亲眼印证修行者的可怕,这种正面的体验,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次心灵上的冲击,可是唐宋当时表现出来的沉稳和淡定要比那十一支箭矢可怕的多。

  都城无危险。

  燕雨在当日便直接回府修养,手下事物都交给了副统,已经几日不见他的身影。

  月缺走进皇宫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在和唐宋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下,他直接遁入了御书房里。

  他不想让人察觉到他的行踪,包括陛下自己在内,对皇宫中的每个人也都不见得完全相信。各国对峙已久,且人心难测,也许对你毕恭毕敬的太监,在当初挥刀练就神功之前,早已将他的一切奉献给了他原有的主子。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

  唐宋直到看完手里的奏章之后,才抬起头说道:“你回来了。”

  月缺看着他的脸,平静的说道:“看来陛下早就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在修行者可以随意遁走天地的隐秘世界里,每国的皇宫里都有各自应对的阵法,阵法隔绝天地玄机,攻守兼备,保证里面的人不惧修行者的时刻威胁,不然以六国名将登峰造极的武道水准,随时可以遁于黑暗中,悄悄吐露的蛇芯,因为鲜血而兴奋,谁能挡的了?谁能防的了?

  若是那样,皇宫里天天换血,大陆必然早已面目全非。

  这样的阵法在六国建立之初,就被永久的刻印在了每座皇宫里,所以六国至今从未迁都。这是几千年前走在黑暗中的那群人留给后辈最稳定的一寸疆土。

  当日白郁然能在城外西郊放手十一支箭矢,便是唐宋无声的默许,就如燕雨所言,要是陛下不同意,谁能在都城方圆开弓拉弦。

  在这样一个武道猖獗,皇权至上的年代,人们想象中可笑的暗杀显然不能征服一切。

  所以白郁然在西郊等了半月,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抱有杀死唐宋的希望,至于他知道徒劳,为什么还要那样做,也许只有他的那位哥哥才知道。

  而月缺今日能够悄然出现在御书房里,避开外面的一切视线,同样也是在唐宋的默许之下完成,所以他才会说刚才的话。

  月缺说道:“陛下这样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唐宋知道他的意思,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先行坐下,然后说道:“只有懦夫才会甘愿禁锢在囚笼里,我想当年的先辈们并不了解后辈子孙的心情。”

  月缺依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道:“也许是陛下不理解他们当时的心情。”

  “不,我理解。”唐宋略一停顿,然后继续说道:“但我迟早是要走出去的。”

  是的,迟早都要走出去的,走到大陆的最顶点,呼吸着新鲜的山风,观看夕阳下的余晖和周遭一览无余的肥美沃土。只有猎犬才甘心被圈养在家中,猛虎习惯在丛林中奔跑和咆哮。

  月缺慎重的说道:“不管怎样,谢谢陛下对我的信任。”

  月缺虽涉事未深,也不具多少城府,他不喜欢把任何事都看成一场阴谋。所以此时唐宋关闭阵法,他也勇于敞开胸怀,不管他心中是不是有一些触动。

  “像你所言,隐士和帝王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之间不存在君臣。”唐宋将桌上的奏折整理好放在一边,颇有深意的说道:“说到信任,也必须有利益作为根本。”

  月缺微微愣了愣,没有说话。

  天色尚早,但关上房门之后,御书房里却非常阴暗。

  “虽然刚回到都城,想必以你的能力应该能闻到不少风声。”

  唐宋俯下身子,那顶很少带在头上的皇冕垂下十二旒珠帘,在整齐的摇晃,“如今已经过了轻举妄动的时候,兵部每天都有奏折呈上,我是忙的焦头烂额。”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大雪天军队的作战能力要大幅度降低,今年边防的补给是往年的三倍,而边线上的摩擦却犹为激烈,我不知道其它几国打的什么算盘,但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

  “从草原事件和北国兽潮以后,我南国明显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成了其它几国合力打击的对向,虽然大的局面还没用展开,但不得不说,新阵型的雏形已经成型。”

  月缺听完他的话语,许久后说道:“我从天枢处得到消息,说是此时东面的威胁比北面还要严重。淮安虽然重要,但以我之见,以此时北国的能力,并不能冲破张启镇北营的防线,既然此时新阵型已经成型,反而要更加注意东面。”

  “寒玉关虽然易守难攻,从未令人失望过,但那是因为寒玉关以前有龙将军镇守。李世和殊恒虽然都老了,但是蛮将军一直都是大陆第二名将,草原事件虽然损失了大量战马,但是燕京和大虞依然拥有最强大的铁骑,在配合两大名将,没人敢正面迎击。”

  月缺低下头,犹豫道:“还是没有老将军的消息吗?”

  “没有。”唐宋干净的回答道。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意料,但还是让月缺觉得失望,“想不到连你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唐宋冷漠的说道:“也许他早就死了。”

  冕上的珠帘轻轻摇晃,唐宋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晨光一样在微风中透过缝隙照在他的脸上,让月缺有些失神。唐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将冕冠放到书桌上。他顺手抚着脑后的长发,声音如同幽静的淡水,“大陆名将固然恐怖,但还不能左右一切,北国没有名将,还不照样挤身六国之列,不要小看千年王朝的底蕴。”

  月缺笑了笑,说道:“往年里,老将军给六国人民留下了太深刻的映象,陛下不得不承认,敌国皇帝或者平民对于老将军的畏惧甚至比对你的忌惮还要强烈几分。”

  唐宋并不生气,反而有些自豪的接受道:“我这个哥哥总是不能当常人来看待。”

  他低下头终于显露出几分落寞,自嘲的说道:“然而,很可惜的是,他终究也只是个普通人,当千里雪瀑一泻而下的时候,他同样别无选择。”

  “也许我应该说此时的结论为时尚早。”

  月缺问道:“陛下相信奇迹吗?”

  唐宋难得的露出疑惑,只是却没有回话。

  月缺继续说道:“陛下相信命运吗?”

  “有人曾说过:如果你相信命运,那么一切的偶然都是注定,如果你不相信命运,那么一切的注定都是偶然。”

  月缺不知道这句话出自谁之口,然而这句话让他觉得深奥的同时又费解至今。

  唐宋忽然笑了起来,好奇的问道:“朕不相信奇迹也不相信命运,这当何解?”

  今日谈话,唐宋在对自我的称谓上一直用的是“我”,正如他之前所言,他和月缺之间不存在君臣,而他此时突然转变,不是说立场的变化,而是显露出了他影藏在内心深处的狂妄和目空一切。

  月缺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其实陛下内心和我有相同的判断。”

  沉默很久之后,唐宋抬起头靠在椅子上,闭眼说道:“我就当他已经死了。”

  唐宋挑起眉毛,忽然问道:“我到是很好奇,你是相信奇迹呢还是相信命运?”

  月缺很认真的回答道:“我相信命运。”

  这句话引来唐宋的一阵狂笑。

  ……

  ……

  阴云如铅,幕城站在酒楼中的客房里,探出脑袋看向天空,试图望穿云层。

  马车在街道上驶来,停在酒楼门前,掀开车帘,走下一位头发发白的老太监,老太监蹙眉看了一眼四周的白雪,急急走进酒楼。楼中诸人纷纷退避,有进过宫的当红子弟认出来人,连忙上前客套。

  在往日来说,这位老太监一定会同他们寒暄很久,但今日却没有,只是拱拱手,言称要事在身,匆匆上楼。

  这些人中认识老太监的只有个别,但认识老太监的人知道,所谓要事,必然是宫中的事,他们哪里敢打搅怠慢,寒暄之后便带着几分好奇,继续起原来的话题。

  楼上。

  九江打开门,愣在了原地。

  幕城顿住倒茶的手,微微皱起眉头。

  老太监开口问道:“公子可叫幕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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