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地下车库的白炽灯坏了一盏，秦珩的面孔正好隐在昏暗光线中。
纤长的睫毛低低往下垂着，敛着眼底所有的思绪。
沈知岁仰着头望向头顶的人，琥珀色眸底掠过几分讶然。
红唇嗫嚅了下，秘书刚好在这时下了车，朝秦珩扬扬手中的手机。
“秦总，刘经理找你有事。”
刘经理已经打了五通电话过来，秘书不得已，硬着头皮打破后边僵持的两人。
说完忙低下头去，不敢和秦珩对视。
还好秦珩看起来面色不差，只是朝沈知岁一仰首，所有的情绪的情绪尽数收敛，他语气平静。
“走吧。”
显然是急事，秦珩从上了车就接通了刘经理拨过来的电话，一路上沈知岁都找不到适合说话的契机。
建筑物在窗口一一掠过，沈知岁半倚在车窗，琥珀色眼瞳中，秦珩正低头皱眉，笔电被他搁在膝盖上，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
公司的项目临时出了事，秦珩将沈知岁送回家后，又赶回了公司。
等再次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时。
空荡的别墅安静无声，前厅依旧留了光亮。
刚应酬完回来，秦珩身上还带着酒气。
其实今晚的应酬他可以不去时，然而对方公司高管邀请他时，秦珩却鬼使神差答应了。
说不清那一刻自己在想什么，大概只是单纯害怕听到沈知岁的答案而已。
洗了澡换完衣服，已经凌晨一点多，沈知岁早就睡下，床边的小夜灯却依旧亮着，是那盏云朵小夜灯，秦珩从之前的别墅带过来的。
暖黄的灯影散发着淡淡的光圈，沈知岁睡觉向来是不老实的，大半张被子被她踢落在地。
秦珩轻声将被子往上提时，却见身下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沈知岁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秦珩时双眼陡然一亮，然而下一刻秦珩已经松了手，将小夜灯调低了一档，柔声：“很晚了，快睡吧。”
看见沈知岁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又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男人眉眼尽是疲惫之色，沈知岁默默哦了一声，到嘴的话又再次咽了下去。
话虽如此，然而两人明显都没了睡意。
身侧的位置很快凹陷下去，只是过了许久，还是听不见身边有动静发出。
沈知岁转过身，一张小脸正对着秦珩，她声音很低。
“秦珩，我下午不是没有底气回答那个问题。”
几乎是在沈知岁开口瞬间，秦珩就睁开了眼，浅色眸子还盛着少许的光影，他没吭声，只是静静等着沈知岁的回答。
沈知岁忽然轻弯了下唇角，她半支着手臂，挡住了旁边部分的光线，灯光暗了半瞬，女孩吐字清晰。
“我只是觉得，喜欢这种事，自己人知道就好。”
“外人不必知道。”
单是自己人三个字，就已经让秦珩展了笑颜，又听沈知岁轻声道。
“钟老师一直以为我和你是……”她顿了顿，复补充道，“是那种关系，所以就算我解释再多，她也不会相信。”
诚然钟艳梅是先入为主的思想，自然会将沈知岁和秦珩放在不平等的位置。
支着的手臂又被重新放下，沈知岁露出几分笑意：“不过归根究底，还是我们之间的身份……差得有点远了。”
她缓慢眨了眨眼，迎着秦珩的目光，慢吞吞道：“其实我以前，是从来没有将你作为恋爱对象考虑的。”
勾着的嘴角突然抿平，秦珩的面色以肉眼可见速度沉了下去，他嘴唇轻动了下。
沈知岁笑了笑：“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很远，不光是地位、门第、身份，社会阅历也不同。
但是我想着，如果我跑得快一点，大概我们之间，就不会差太多了……”
夜色很安静，窗口处轻薄的窗纱被吹起，露出窗口一隅的夜景。
灯影笼罩下，秦珩忽然倾身过来，沁凉食指抵在沈知岁红唇上，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
沈知岁茫然眨了眨眼。
秦珩扯了下唇角，他目光温柔落在女孩脸上：“岁岁，你可能忘了，还有一种关系……叫互补。”
“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追逐关系。
世上不可能出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不可能有人的人生轨道人生阅历是复刻的。”
“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所以想和你分享我的人生，不管是喜乐还是哀怒，也想做你人生的参与者。”
“所以你不必有压力，我喜欢的是沈知岁，不管是舞台上那个风光耀眼的，还是舞台下那个懵懂茫然，我都喜欢。”
他眉眼弯弯，茶色眼瞳泛起一丝笑意：“而且我很喜欢，自己人这个称呼。”
……
秦珩的本意是让沈知岁不用着急，然而那天之后，沈知岁还是马不停蹄加入了查尔斯的拍摄小组。
不用去钟艳梅工作室报道，沈知岁的时间一下子空余了许多，只是架不住拍摄时间急凑，大多时间她还是跟着小组一起，讨论选曲的内容。
舞种众多，要融合在一起本来就困难，更何况还要做到不突兀。
沈知岁和查尔斯聊了好几天，终于将大致方向确定下来。
“沈，你今天这么早就走吗？”
查尔斯的助理有些好奇沈知岁今天离开得那么早，毕竟前几天，沈知岁都是舞蹈房里边，最后一个离开的。
沈知岁点点头，莞尔：“我有点事。”
说着，她又鬼使神差补充了一句：“我男朋友今天生日。”
这是沈知岁第一次在外面提起自己的男朋友。
助理哇一声，表示恍然，忙让了路给沈知岁。
彼时秦珩正独自在家，即便是总裁，周末也是有休息的权利的。
日历上的今天早就被圈了个大圆圈，早上起床时，秦珩还极为委婉提了那么一嘴。
结果沈知岁关顾着赶着过去舞蹈房，完全无视身后男人期盼的目光。
秦珩第一次尝到了苦守空房的滋味。
直接提不适合秦珩的风格，之前的微博账号还在，有了综艺还有华达总裁的噱头，秦珩的粉丝数已经过了千万。
刚一开播，直播间立马有观众涌了进来。
“啊啊啊啊是真人吗！我的特关终于起了作用！”
“怎么这个时间直播了，是在上班摸鱼吗？”
秦珩调试着角度，顺便回答了粉丝的问题：“没有在摸鱼，我今天放假。”
镜头转到桌台上的食材时，秦珩又面不改色撒了个小谎。
“之前有人问我蛋糕的做法，刚好今天有空，所以我就选了这个。”
“不是网红电饭煲蛋糕，是那种……生日吃的蛋糕。”
秦珩又着重强调了生日两个字，只可惜直播间的粉丝好像没有一个人get他的不良动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于：
“啊啊啊秦总是天生的眼线吗？
好好看！”
“虽然知道自己买不起，但是还是好想知道秦总用的护肤品哦！秦总是怎么保养皮肤的？”
“大周末的，家里就只有秦总吗？
岁岁不在吗？”
总算有粉丝问到了点子上，秦珩唇角勾了勾，手指熟料操纵着打蛋器。
“岁岁去练舞了，家里只有我一个。”
“我不用护肤品。”
说着，他双眉又拢了下，脸上掠过几分迟疑，“不过有时会用岁岁的，不知道她买的什么。”
镜头前的秦珩耸了耸肩，直播间的人又是一片哈哈哈飘过。
“原来身价千亿的总裁也会偷用女朋友的护肤品啊哈哈哈哈哈，怎么和我男朋友一毛一样！”
“是不是所有男朋友都喜欢用女朋友的护肤品，上次男朋友拿我的小灯泡当身体乳，直接被我打死了。”
打发淡奶油需要花费一点时间，秦珩调了下打蛋器的档位，空出手去看弹幕的内容。
碰巧看见有人在直播间调侃。
“为什么总有种感觉，秦总和岁岁好像那种……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就是性别对换了！”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我很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对对对！之前我还看见评论有人在酸岁岁是秦总包养的，但是黑子可能不知道，独守空房的那个人居然是秦总！”
“好想知道岁岁给秦总打钱了吗哈哈哈哈哈”
“问一个严肃的问题，这种算吃软饭吗？”
“哈哈哈哈姐妹你号没了！”
淡奶油已经打发完毕，秦珩关了电源，搅拌着奶油的功夫，看见弹幕飘过去的吃软饭，突然笑出了声。
他盯着镜头，很坦然承认道：“对，我就是吃软饭的。”
“她喜欢我什么，可能是觉得我脸好看吧。”
厨房乒乓作响，所以沈知岁推门进屋的时候，秦珩并没有发觉，他还在一心一意回答着弹幕的问题。
听到秦珩自言自语的声音时，沈知岁还以为秦珩在打电话，所以更加放轻了脚步声。
结果人刚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头秦珩略带笑意的声音。
“我们之间，就是最纯粹、最普通的金钱关系。”
“嗯对，就是你们想的那种。”
“希望某个人看到这个直播，记得给我银行卡打钱，毕竟我已经穷得连生日蛋糕都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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