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悄显得极其虚弱，脸色苍白如纸，连唇瓣都是干裂的，她抬眸看了封暮九一眼，想要给他一个安慰的笑意，却连笑的力气都没了。
封暮九的心中一阵揪疼，他紧紧的握住苏悄的手：“我推你回病房。”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封暮九嘘声道：“什么也别说了，好好躺着。”
他随同医生一起把她推到了病房。
片刻后，小护士将为她打上点滴，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封暮九到底放心不下她的病情，便去了高翩的办公室。
高翩此时正跟几个小护士交代着什么，他抬头看到封暮九，便示意那几个小护士离开。
屋内只剩下了两人，他率先开口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
“悄悄她是不是已经挺过了一关？”
“可以这么说……”
封暮九的脸上露出欣喜，只是听到高翩后半句时，笑容瞬间凝固。
“只是不过，要看她后期化疗的反应如何，如果熬过了第一期，后面或许才有恢复的可能。”
“第一期化疗要多久？”
“七天一疗程，然后大概要经历七八次的化疗，只要挺过来，我们再对她进行手术。”
封暮九的眼眸中满是坚定：“我的悄悄向来坚强，她一定能够挺过来，我也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按照医生的职责，医生需要把化疗的利弊告知家属，但是看到这样的封暮九，高翩张了张嘴，只是道：“我也希望苏小姐的身上能够出现奇迹。”
“高医生，多谢。”
“她虽然是你的女人，但也是我的病号，我做这些事情是处于医生的本能，所以不必道谢。”
封暮九还是与他握了握手，随即离开。
回到病房后，苏悄依旧处于昏睡中，封暮九便走过去，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而后用棉棒蘸着清水，帮她湿润了一下干裂的唇瓣。
他守了她大半晚，直到后半夜的时候，苏悄醒了过来。
她看到坐在一旁微微闭着眼眸的男人，心里一阵发酸。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几乎瘦得脱了像，脸部的轮廓越发的清晰，更显棱角分明，眼窝处是疲倦的青黑色，下巴处满是胡茬，身上的衣服都皱皱的，看来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苏悄抬手想要抚摸他的脸，他身体里本能的警觉性瞬间被激发，在没有睁开眼眸之前便精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当他意识到自己握着的是苏悄的手时，旋即松开，心痛的揉搓着她有些发红的手：“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悄虚弱的摇了摇头。
“要不要喝点水？”
看着他那副担忧的模样，苏悄笑了笑，她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腾出一半的位置，而后拍拍，示意他躺下来。
“傻瓜，我不困。”
“还说不困，眼窝青黑，再不睡觉就变丑了呢。”
封暮九半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就要考虑换掉我了？”
“嗯，食色性也，当初跟了你也不过是看在你有一副好皮囊的份上。”
封暮九笑着揉了揉她的脸：“看来精神不错，还能跟我开玩笑。”
他不再推辞，随即躺在了床上，将手臂穿过她的发丝，将她搂在怀里。
“封暮九，我是不是可以活下来了。”
“嗯，你要陪着我一起白首。”
“你还恨我吗？”
“说什么傻话，我爱你还来不及，还有，谢谢你悄悄。”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帮我守着盛世，谢谢你帮我生了一个可爱又聪明的儿子，还有……谢谢你撑了下来，否则我怎么用余生来赎罪？”
苏悄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心跳声，忍不住感慨道：“我们还有余生吗？”
他猛然封住了她的唇，吻得缠绵。
良久，他才将她松开，那双湛黑的眸子中闪动着星辰的光芒：“你许诺过我的，要跟我白首相携，而且许诺了三生三世，所以不许反悔，否则我就算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你。”
苏悄笑了笑，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贴在封暮九的胸口，轻轻的吻了吻他胸口的伤疤，那里已经被纹上了纹身，似乎是一朵花。
“凌霄花？”
“嗯。”
“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封暮九笑道：“大概是纹身师为了遮掩伤口，顺着伤口的纹路纹的。”
苏悄喃喃道：“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封暮九是撒了谎的，当时纹身师曾经征询过他的意见，他便随口说出了凌霄花。
现在再次听到苏悄念这首诗，他才恍然大悟，两个相爱的人往往是互相影响，互相渗透，跟她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久了，便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甚至连她的每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正是因为她经常跟自己说，她不想做凌霄花，而想做一棵与他比肩而立的大树，所以他才在纹身师询问他时将凌霄花脱口而出。
原来，自始至终他从未真正的恨过她，只可惜，他自以为是的彷徨了许久，迷茫了许久。
封暮九紧紧的抱着她：“我的悄悄已经成长成了一棵大树，一棵与我比肩而立，一棵与我共挡风雨的大树。”
苏悄虚弱的扯了扯唇：“有像我这样娇弱的树吗？到头来还是拖累了你。”
他猛然捂住了她的唇：“你是我的妻子，这一生要相濡以沫，同生共死，所以不许再说这种话，也不许有任何的负罪感。”
“你是要我心安理得的享受你的照顾吗？”
"求之不得，毕竟我之于你，还是一个罪人，我照顾你，一方面是责任，另一方面是赎罪。"
苏悄半开玩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内心的负罪感好像真的减轻了许多。”
封暮九吻了吻她的额头：“悄悄，谢谢你醒过来，才让我有了赎罪了机会。”
“如果我没有醒来呢？”
“我说过了，上天入地我都追随你。”
"那团子怎么办？你不打算要他了吗？"
“你不是已经为他做好了细致的规划？更何况你这个做母亲的都要离他而去，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封暮九，你不可以有这样自私的想法，你已经欠了团子很多，所以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待在他身边的，守着他，护着他。”
“可我欠你的更多，所以，悄悄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儿子。”
苏悄的眼睛湿润了，瞬间打湿了他的胸口。
其实她在治疗室里是半睡半醒的，医生说了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现在苏醒过来并不意味着有治愈的可能，之前她已经耗空了自己的身体，想要恢复如常几乎不可能，接下来的化疗治疗会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第二天，苏悄做完化疗后，开始呕吐，吃什么吐什么，封暮九站在她身边很耐心的喂着，但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抽疼，恨不得把所有的病痛都揽在自己身上，让他来代替她承受。
苏悄有些歉意道：“要不我一会儿再吃。”
她知道这些饭菜都是封暮九为她精心准备的，可她眼下是一口也吃不下的。
“算了，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吧。”
封暮九拎着饭盒走了出去，就在他关门的那一刻，苏悄抹了抹自己的头发，瞬间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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