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陌上花 > 第二十章 夜冷春深无人知

??慕容尧宽再次醒来后,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除了有些累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妥,抬眼四处扫了一下,还是在他们来时住着的客栈里。

  灯光明亮,慕容尧宽遮了眼睛,侧头便看到角落里默默跪着的身影,一如往日的让人安心温暖,带着并不卑微的恭顺。

  慕容尧宽愣了一愣,才慢慢坐起身子。

  听到这边的动静,缓归抬起头,对上慕容尧宽复杂的眼神,依旧目光清澈坦荡,毫无畏惧。

  “少主,您醒了?”

  “嗯”慕容尧宽点头,靠在床头坐着,静静凝视着缓归,良久才问:“我们怎么回来的?”

  缓归垂了眼帘,迟疑片刻,慕容尧宽脸上溢出一抹冷笑,耳边似是昏迷时迷迷糊糊听到的喧哗人声。

  那一声声恭敬的“公子”,一声声不安地嘱咐,一声声担心的劝阻。

  他虽是昏迷,但偶尔听得清楚。

  “三公子,或者说,本皇子该称你一声——楼阁主?”

  “听雨阁阁主大人,本皇子可有叫错?”

  缓归低头敛目,他本不想麻烦阁中弟兄,但他能坚持得住,慕容尧宽如何坚持得下来,迫于无奈还是发了信号叫了宁城分舵的人,慕容尧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早已知道,他并不想隐瞒,所以坦荡,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

  深深叩下头去:“少主,属下不该隐瞒少主,属下知错,请少主责罚。”

  “责罚?”慕容尧宽冷笑:“我哪里有胆子责罚堂堂的听雨阁阁主?”

  缓归沉默一刻,再次俯首:“少主,属下是少主的暗卫……”

  “够了”慕容尧宽怒喝一声,起身下床,看着面前恭顺跪着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抬脚狠狠踹了过去。

  缓归没躲,硬生生忍了这一下,又俯身跪好,慕容尧宽蹲下身,拧着缓归秀致的下颌,他那日看过缓归飞鸽传书,私下问过齐寿,齐寿笑说,三公子是在处理听雨阁之事,他好奇之下再问,齐寿便只笑笑,说三公子在听雨阁位高权重,就是在锦都之时,听雨阁有事,王爷也一般不会阻拦。

  他每次看到这少年都会莫名的心软。

  这些心软,又算得了什么?

  慕容尧宽抬起缓归的脸,狞笑道:“楼阁主,楼恕,哈,真是好名字,本皇子是不是该换个称呼,嗯?我天朝堂堂的瑞成王府三公子,慕!容!尧!恕!”

  最后四个字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缓归被迫抬起头,直视着慕容尧宽气红了的眼眸,眼神无惧无畏,是慕容尧宽已经看惯了的平静淡然。

  “皇子,属下不姓慕容,属下只是瑞成王府的暗卫。”

  慕容尧宽只觉得心中百味交陈,不知道是苦是涩,又不知何处发泄。

  正巧小柯和婉言几人进来,见他醒来高兴得落泪,慕容尧宽这才站起身来,只是心里烦闷,哪里有心思跟他们玩笑,见到齐寿,本想问个明白,但念头只一转,便又压了下去,只强扯出笑容:“寿叔,这几天辛苦你了。”

  “这是老奴该做的”齐寿忙躬身道:“没有保护好少主,老奴难辞其咎。”

  “这不关你的事”慕容尧宽摆摆手,目光却不经意地滑向跪着的缓归,再一转头,见齐寿也正看着缓归,对上他的目光,齐寿问道:“少主身子可无恙了?”

  慕容尧宽点头:“无碍了,寿叔辛苦了。”

  齐寿又看了看缓归,开口询问:“少主,三公子没有保护好少主,可是要罚?”

  “嗯?”慕容尧宽微微一愣,不由随着他再次去看缓归,见他只是安静跪着,似是这边的对话跟他无关一样,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的刺眼。

  慕容尧宽咬了下牙,挥挥手,没有说太多,只“嗯”了一声,便又躺回床上休息。

  

  齐寿施了一礼,带着缓归退出去,到了自己的屋子,取出包袱,整理了那一通刑具,见缓归已自觉跪下,无奈摇头,让他脱了上衣,自己站在他身后,再次抽出惊魂,拿到手里掂了掂,又看看缓归身上旧日的伤痕,思索一下,低声道:“三公子,这几日恐怕还有争斗,少主安危最是重要,老奴就不多打了,十下,入针一百,三日后取出,你且忍下。”

  没等缓归回话,手中的惊魂已经挟着风声落在了清瘦的脊背上,他这次力气把握得极好,只在右侧脊背上斜斜划了一道口子出来,并未伤及筋骨,也不等缓归喘息,反手又一下,在左侧对称的地方又划出一道,如此反复几次,十道对称的鞭痕出现在旧痕叠加的脊背上,虽不是很重,但肌肉狰狞地外翻着,看起来也吓人的很。

  惊魂十下打过,虽没有用太多的力,也不是平常人能忍受的,但缓归只在鞭子打在肌肤上时随着那力量颤了几下,脊背依旧是挺直的,脸上汗水涔涔而下。

  这并不是惩罚的结束,而仅仅是开始。

  齐寿放下惊魂,取来一个盒子,里边放了密密麻麻数百根带着倒刺的银针,拈起一根,缓缓刺进刚才打出来的血口里边,针不长,不会伤及脏器,但一根又一根刺进火辣辣的伤口里,带来的疼痛已经不是鞭刑可以比拟的,为方便用刑,缓归没有再挺直跪着,微微俯了身,此时双臂不自觉地支撑在地上,双手暗自扣着地板,轻轻咬着下唇,努力抵挡着背后一下又一下的刺痛。

  每道鞭痕入针十枚,总共一百枚,结束之后,缓归身上又一次湿透,大滴大滴的汗水渗入伤口,又是一轮酷刑般。

  齐寿终于停手,收好针盒和惊魂,正想着是要缓归在这里跪着呢,还是要他先休息一下,却猛然听门口有人冷冷道:“瑞成王府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暗卫,居然让主子这样轻易受伤,这点惩罚,也太轻了吧。”

  那声音冰冷无情,仿佛夹了寒冰,齐寿有些讶异地回头:“齐天?你怎么来了?”

  门口一人带了斗笠,腰挺直站着,冷冷看了缓归,正是齐寿的亲弟弟齐天,他兄弟二人都是少时就跟着慕容焯成,齐寿性情温吞,一直都是在内府照料,齐天则性情火爆,但慕容焯成喜欢,所以多年来一直是王府的外管家,走时慕容焯成并未说要让齐天跟来,所以齐寿很是奇怪地看着弟弟。

  齐天看着哥哥讶异的眼神,道:“王爷让我来看看大哥和三公子,一并执行了例罚。”

  齐寿算算日子,这才恍然大悟,心想,王爷真是对三公子不放心,刚刚走了一个月不到,连例罚都又特意派了齐天来执行,于是道:“你还真是有时间,王爷说怎么罚啊。”

  齐天冷着脸:“王爷吩咐,若是七皇子安然无恙,只罚五十脊杖,若是七皇子伤了一根手指,便五十绞龙鞭。”

  齐寿皱了皱眉,绞龙鞭是王府一等一的刑具,平常在府里三公子就算犯了错,也很少用这来罚,想来王爷是担心三公子保护不好七皇子,特意要给个教训,他看了看还跪着的缓归,有些后悔,怎么忘了明日就是例罚的日子,早知如此,刚才该轻罚些才是。

  齐天却不理会他怎样想的,大步进来,冷眼看了缓归:“大哥,这两天宁城定不太平,就今晚一起罚了吧,也免得耽误事情再让少主受伤。”

  齐寿想想也是:“那你开始吧。”

  齐天冷哼一声:“这里怎么成,吵到了少主怎么办。”

  他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拽起缓归:“小弟带三公子去个好地方罚,一会就回来,大哥放心。”

  不顾缓归身上的鞭伤和没入身体的银针,拉着他出了客栈后门,拿一根绳子绑住他手腕,飞身上马,一扯手中的绳子,便打马奔着城外而去。

  

  外边不知何时下起雨来,雨势渐渐变大,缓归被他一路拖在马后,吸了口气,运功跟上马的脚步,免得跌倒,背后的针随着奔跑在肉里不断地摩擦着,刚走一段,就险些疼得晕倒。

  到了城外一处,齐天解下绳子,将缓归往地上一扔,喝道:“跪好,等罚。”

  缓归跪直身子,齐天抽出腰间的绞龙鞭,二话不说,冲着那单薄的脊背便狠狠打了过去。

  绞龙鞭的狠毒之处不在于它打在身上有多痛,而是鞭身上拧着无数根细小尖锐的铁钉,打在肌肤之上,铁钉随着鞭身刺进去,便如受了两次刑一般,齐天向来对缓归恨之入骨,只恨不得每次都亲手折磨他,也不避开刚刚的伤口,每一鞭都灌足了内力打过去,铁钉撕扯着单薄的皮肉,血肉模糊的伤口翻卷着,缓归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双手的指甲都已经陷在了掌心里,却还坚持着维持跪姿,齐天丝毫不给他缓解的机会,一鞭比一鞭狠下来,背上早已经没有了完好的地方,齐天犹自不解恨,看准了伤痕几鞭下去,准确地都打在了同一个地方,皮肉早已被扯烂,白骨露了出来,鞭子抬起时带起破碎零星的肉末,再打下去,便如刮骨一般的酷刑,缓归痛得仰起头,眼神已经有些茫然,任瓢泼的大雨铺天盖地地卷过来,冲涮着他身上道道血槽,一股股鲜血被冲净,又一股股地流出来。

  他这些年里,每月例罚的时候还从未被这样残酷的刑具打过,那一年,是因为什么了,好像是自己不小心打碎了王妃的一个杯子还是花瓶,王妃便立下规矩,之后每月的十五,都要按例受罚,王爷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甚至连他跟着厉伯伯去了听雨阁之后,王爷都派了人跟着,每月行罚,一次不少。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在那些本应是亲人的眼里,连个杯子或花瓶都不如。

  

  早已过了五十下,但齐天仍没有停手,将缓归一脚踹翻,冲着他前胸和双腿又打了下去,缓归别过脸,手指紧紧扣着地面,指节都握得泛白,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时,忽然被一阵刺骨的冰凉惊醒,他睁开眼睛,见自己被齐天抓着头发按进了旁边的河水里,抬眼便是齐天阴狠的脸,见他醒来咬牙道:“三公子,痛的很,是不是?”

  缓归仰着头,已经没有力气再抵抗痛苦,此时天色已黑,齐天狞笑的面容在暴雨中显得格外的恐怖:

  “三公子,你知道宁城是什么地方吗,我和几个兄弟就是在宁城,在这河边结拜,之后遇到了王爷,从此跟着王爷去征战天下,可是现在,除了我,他们都已经再回不来了,你知道这是谁的错吗?”

  冰凉的河水刺激着伤口,缓归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寒冷压过了疼痛,还是疼痛盖过了寒冷,虚弱得没有力气,却还是扯了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是楼恕的错。”

  “是你的错”齐天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扬起,眼中是十几年都磨灭不掉的恨意:“若不是你,若不是魔域之人,他们怎么会惨死在楼城,将你们千刀万剐都不会解恨。”

  他一手抓着缓归的头发,一手将他的双手拧在身后,几乎要将他双臂拧得脱臼,然后向下一按,缓归被他按在了水里,冰凉的河水引得他肺里一阵寒彻入骨,连声咳了起来,齐天却仍不解恨,将他反反复复按在了水里好几次,终于拖了出来,又绑在马后,拖回了客栈。

  

  齐寿不放心,自己这个弟弟虽是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但大多时候还是像年轻时一样放荡不羁不顾后果,自从楼城一战后,脾气更是变得古怪,对三公子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往日在府里,很多次都是他代替刑堂的人行刑,比那刑官还要狠,这又是到了宁城,可别真下了狠手。

  他正焦急间,见齐天和缓归已经一前一后进来,缓归对齐天和对他一样恭敬有礼,规矩跟在齐天身后,脚步还是稳当的,只惨白的脸泄露了刚刚经历的酷刑。

  齐寿放下心来,瞅了瞅慕容尧宽的屋子,“三公子,少主正在用膳,吩咐你先在院子里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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