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陌上花 > 第四十一章 楼台映水入荷香

??天气进入八月份,是锦都最热的季节,但百花争妍,却也是锦都最美的时候。

  湖心岛在这一方湖水的正中处,旁边不远处是一座宽敞雅致的凉亭,周围回廊相连,一向是听雨阁锦都分舵众人避暑的好地方,但今日,却很少有人经此而过。

  不为别的,只因凉亭里那个美得妖孽的红衣男子正在倚着栏杆喂鱼。

  听雨阁众人都知道,在凤大少爷弹琴和喂鱼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打扰,否则——后果自负。

  当然,也有人是不怕死的,比如——

  “凤少爷,为什么这鱼都往你那边跑啊,明明小白也在喂他们啊!”

  小白一脸郁闷地看着手中的鱼食,再看看蜂拥往凤鸣那边跑的鱼儿,非常的不满。

  凤鸣倚着栏杆坐在地上,当然,以凤大少爷养尊处优的习性,是绝对不会席地而坐的,地上垫着厚厚的垫子,垫子上搭着华美的毯子,旁边放着凉水拔着的水果,悠然地扔着手里的鱼食,听到小白问话,懒洋洋道:“那是因为你的鱼食不好。”

  “怎么可能”小白不服,“小白和凤少爷拿的是一样的鱼食。”

  凤鸣往软枕上一靠,慵懒地躺在凉亭外侧,明明是毫无风度的模样,却偏偏优雅得很,小白哀叹一声,想来凤少爷故意“隐瞒”,绝对不会告诉他真正原因的,但还是不甘心,回头去看亭子里伏案看着文书的少年,求助。

  “公子……”

  一身宝蓝色衣衫的少年正认真看着手里的暗报,听到小白问话,也没抬头,只随口给他解惑:“小白,阿鸣的鱼食里掺了早上从你那抢来的鸡腿肉,你不知道吗?”

  小白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嚷了一声:“我就说早上的鸡腿怎么不翼而飞了,凤少爷你还不承认!”

  凤鸣不理会他的抱怨,将手里的鱼食悉数撒进湖里,满意地看着众多鱼儿欢喜抢着,文不对题地悠悠道:“这鱼儿都知道谁给的食好吃就去谁那里,可叹有的人,连鱼儿都不及,真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小白一拍脑门,哀叹一声,又来了,自从上一次见到公子一身乱七八糟的伤之后,凤少爷又恢复了当年时不时就冷嘲热讽一通的习惯,见缝插针,毫不嘴软。

  这世上恐怕除了公子,谁也没那耐性能抵得住凤大少爷如此的挖苦嘲讽了。

  果真,缓归就似没有听到一般,在刚看完的文书上盖上印玺,放到一边,又开始看第二封,他自从随慕容尧宽去西巡之后,阁中的事情都是凤鸣他们处理,偶尔有重要的事情,才暗中传给他,或者有些就直接放下,几个月来,却也压了不少。

  凤鸣见缓归不搭理自己,回过头来,先对缓归的装束满意地点了点头。缓归每次从瑞成王府过来,都是一身暗卫黑衣,除非特殊情况,到了清苑也很少换掉,一来他嫌麻烦,二来唯恐换衣服时被看到又多出来的伤,但凤鸣看不惯,每次见他那一身黑都一脸嫌弃,屡屡逼着他换了,就如今日,缓归耐不住他啰嗦,只得换了身,他多年里养成的习惯,还是黑色穿着习惯,却硬是被凤鸣换成了蓝色的,招来雅姐疏影等一众赞赏,凤鸣得意非常,再看看还是满意,便不再“计较”缓归刚才不理他,问:“王爷这一段大发慈悲了么?”

  缓归依旧没抬头,只道:“怎么了?”

  凤鸣咬了一口水果,含糊道:“这都快一个月了,你可是天天都能回清苑来,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王爷不是发慈悲了,那是怎么了?”

  缓归这才抬起头,虽是这一个月没怎么受折磨,但脸色还是如往日般略苍白着,听到凤鸣的话,自己算了算,好像还真是的,想了想道:“这一段一直是明凯伺候着王爷,王爷应该是很满意,也没什么事,所以才不管我了吧。”

  他所能想到的,仅限于此,若说让他像凤鸣一样,想到瑞成王是发慈悲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凤鸣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的什么,心想,世上居然有这样聪明的傻瓜,真是造物者神奇啊。

  “那明凯又是什么人,你倒是不嫌事多,还去管闲事。”

  缓归只笑不语,王府里的事情他不想麻烦凤鸣他们太多,所以一般能不说便不说,再拿起一封文书看时,忽然道:

  “阿鸣,这是已经查实的吗?”

  凤鸣接过来,扫了一眼,“嗯,已经查实,那日请杀手之人,确实用的是南疆语,他应该是想隐藏身份,却没想,这样其实也会泄露身份。”

  缓归敛起眉头,南疆语是南涧之滨神虞部落特有的语言,除了神虞部落之人,天下会说的,恐怕没有几人了。

  这人如此掩饰,恐怕是想,如果有人查到,那最先受怀疑的,定是和神虞结亲的瑞成王府了。

  喝了口茶,缓归闭上眼睛,揉了揉额角,再睁开眼时,眸子里已经卸下疲惫,还是让人心安的平静。

  “小白,你把这几封送给吴大哥,其余回信都给中瀚送过去。”

  小白应着,抱着大摞的文书下去,缓归这才往后边一靠,舒了口气,随手拿起旁边的水果就要吃,被凤鸣一把打下去。

  “你那破胃还敢吃凉水果,不怕疼得受不了伺候不好被王爷揍一顿,就使劲吃。”

  缓归抬眼看了下凤鸣散着怒气的眼睛,立刻松了手,乖乖的模样让凤鸣一腔怒火堵在了胸口,忿忿地坐回去,继续去喂鱼。

  “哥,阿鸣哥……”

  远处传来孩子稚嫩的呼喊,不一会,一个小身影就跑进了凉亭,扑到缓归怀里。

  缓归接住那小小的身子,抬起孩子白嫩的小脸,仔细擦着他额角的汗水,微笑着嗔怪:“这么热的天,怎么还到处乱跑,小心中了暑。”

  小缺倚在缓归旁边,没顾得上回答缓归的话,举着手里的物件,叽叽喳喳像只小雀,“哥,阿鸣哥,你们看,好看不?”

  肥嘟嘟的指头间捏着一个绿色的小玩意,缓归和凤鸣同时看过去,竟是一个精致的蝈蝈笼子,小巧玲珑,十分的好看。

  “这是阿寂哥给小缺编的,阿寂哥答应小缺,过两天就带小缺抓蝈蝈玩。”

  缓归和凤鸣对视一眼,凤鸣撇嘴,颇有些吃味:“那哑巴那样好,不如把你送了他当弟弟算了。”

  “不要”小缺才不怕凤鸣,嘻嘻一笑,抱住缓归的腰,冲凤鸣做个鬼脸,“小缺是哥的弟弟,才不要当别人的弟弟,阿鸣哥都抢不去。”

  “小鬼头”凤鸣气得去敲小缺的脑袋:“你以为阿鸣哥想抢你去啊,古灵精怪,除了你哥,谁受得了你。”

  小缺又做个鬼脸,倚在缓归身边使劲撒娇,缓归宠溺笑着,听小缺叽叽喳喳说了一会,才让他去找疏影冲凉换衣服。

  看着小缺蹦跳着走远,缓归才转过头,和凤鸣一样倚在栏杆上,背对着他,过会道:“阿鸣,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大婶说过什么吗?”

  “记得”凤鸣有些懒懒地道,但难得有些严肃,“她说,那个小哑巴孩子在她那住了很多天,给她的孩子编了很多好看的玩意。”

  眼前浮现起当年那些纵使很多年过去,却还完好无损的孩子物件,凤鸣也皱起眉头,“那样复杂精致的手法,不是随便一个人就会编的,碰巧,也还是个哑巴。”

  缓归移过目光,追随着小缺的身影,他跑到阿寂身边,比比划划着什么,莫谷不耐烦地挪了身子,在旁边石头上磕着烟斗。

  缓归含笑看了会小缺玩耍,才道:“碰巧当年也是一个姓莫的老头把他带走的。”

  凤鸣跳过来,坐在缓归对面,忽然有了兴趣。

  “这样说,那莫老头当年是真的在楼城了?既然如此,他是一定会知道些什么的,他都已经来到这,肯定也是想说点什么的,那怎么养了他这么久,他连一句都不肯透漏的?”

  缓归看了眼外边波光粼粼的湖面,耳边孩子清脆的笑声不停地传来,不由再次微笑,过会才道:

  “以莫谷的脾气,他如果知道什么事情,肯定早就去j□j了,他既然十七年都没有动手,原因就只有一个——他不确定。

  “他只是知道些,却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只能等。他肯来,不过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罢了。”

  凤鸣一挑眉,正要再说什么,却见缓归倚着栏杆,已经闭了眼睛,他在府内总是没多少时间睡觉,在清苑若无事便偶尔补眠,凤鸣便不再说话,过会以为他睡着了,却听缓归模模糊糊问:“阿鸣,你说,哥哥是什么?”

  “嗯?”

  凤鸣稀里糊涂不明就里,抬手摸了缓归的额头,“没发烧啊,缓归,你说什么呢?”

  缓归半睁开眼睛,有些无奈地看着凤鸣一脸担心的表情,淡笑:“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凤鸣又仔细摸了他额头,确定没有发烧,这才放心,往后一躺,看着天空,懒懒道:“我哪里知道,我又没给别人当过哥哥。”

  缓归静静躺了一会,才有些狡黠道:“我怎么听凤盟主说过一次,阿鸣是有个妹妹的。”

  “舅舅胡说”凤鸣忽然有些恼怒,一甩手:“你肯定听的是他酒后醉话,舅舅那酒品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喝几杯就什么都能编出来,你也信?”

  缓归不置可否,淡淡笑笑,才拿袖子掩了面,似是不喜这夏日的阳光,半天才又悠悠道:“连阿鸣都不知道啊。”

  凤鸣皱起好看的眉毛,“缓归,你没事吧,怎么问这没头没脑的问题?”

  “没事”缓归也有些懒懒地说:“就是,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能问出这来?凤鸣更加奇怪,听湖边小缺和阿寂玩耍时的笑声传来,看一眼那活泼可爱的身影,笑道:“你自己就是给人家当哥哥的,反而来问我哥哥是什么?”

  缓归抬眼,宠溺地看着小缺玩耍的身影,过会方轻声道:“可我,毕竟不是小缺的亲哥哥,若是,若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认我这个哥哥。”

  “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小缺的哥哥,他不认你任谁去,这话要是让他听到,有你哄的。”

  凤鸣皱眉说了一通,又在缓归头上使劲一拍,骂道:“怎么自从回到锦都就觉得你哪里不对劲,是不是王府里又有谁欺负你了?他奶奶的,老子真想去把王府那几个混账揪出来卸了。”

  缓归无语,侧过头不理他,眼神却有些怔忡起来,他长到十七岁,对他做出类似这样亲近的举动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幼时在冰寒殿,大他十岁的师兄秦羽经常宠溺地揉着他的头发,再就是厉苍天爱怜的拍抚和大小姐慕容瑶纤曾经温柔的怀抱,这样拍他脑袋的动作,通常都是顾无方和陆之遥之子陆啸岩顺手为之。

  他少时总是反抗,而这两个大他两三岁的朋友便总是笑着逗他,说这是哥哥教训弟弟的法子,言语间总有些对他的爱怜和无奈。

  而他此时想起的,却是西巡之时,慕容尧宽拍在他后脑勺上的一巴掌。

  他那次回过头来时,见到的就是慕容尧宽半是心疼半是无奈的神情,那神情他看过很多次,在顾晴天面对年少总是闯祸的顾无方时,在慕容尧锐面对调皮捣蛋的慕容尧铸时,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缓归的眼神有些茫然,怔怔看着湖面,半晌都不说话,凤鸣觉得奇怪,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缓归,缓归,怎么了?”

  缓归这才回神,对凤鸣安抚一笑,示意自己无事,便扯过凤鸣旁边的薄毯,裹着小憩了过去。

  还是,不要想了的好,缓归迷迷糊糊地想,十七年里,他的世界里不曾有自己的存在,那就,一直不要有吧,这事情,只要自己知道,就够了,何必再逼着他去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抉择。

  那样简单的抉择,缓归想,何必去逼他呢,不用想都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又何必要亲自体会一下呢。

  天高云稀,风轻水淡,轻开绽放的夏荷映衬下,俊秀的少年斜倚栏杆安然入睡,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他并未想过,当慕容尧宽真正知道一切真相的时候,所做的选择,会不会跟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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