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挥戈逐马 > 九十三节 第八个阴谋——三虎抢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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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阔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撇清。

  为了能够换取狄阿鸟眼里的忠诚,他连夜帮助东夏一方召集全城要人,外边被兵围着,内部有狄阿鸟的人主持,意见很一致,刘裕他见利忘义了,肆意挑起战争,定城全城军民都会讨伐他。

  定城全体贵族签名,连夜写下一份义正词严的告刘裕书。

  狄阿鸟的人纷纷估计,这份《告刘裕书》太狠,会比战书还能起火,因为内容是要他悬崖勒马,交还物资,给出赔偿,到渔阳负荆请罪的,要是他不愿意,定城军民不待狄阿鸟用兵,就头一个站出来维护公理正义,起兵讨伐他,这样的讨伐移文,东夏来写也就罢了,炮制于定城军民之手,刘裕但凡是个正常人,就绝对容忍不了。

  于是,他们急切地把这份刚出炉的《告刘裕书》送到狄阿鸟的面前。

  狄阿鸟在狄阿孝那里呆了大半夜。

  毛芹等人的死,他自认为自己也有责任,劝慰过狄阿孝,就一直陪坐着,和郎中一起给他验伤,处理伤口,直到这份《告刘裕书》由白沙河送来。白沙河待狄阿鸟看过,就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阿鸟。这移书全是他们为了自保,自发而写,没有半点逼迫的成分,而且肯定会激怒刘裕,所以,他们也向我提了出来,希望乞请王师驻留,正好符合你的想法。”

  狄阿鸟回应说:“让人把态度放出去,王师不会留下……因为孤派了一支军队,讨伐刘裕了,那些粮食,只怕他拿不走。”

  包得像粽子的狄阿孝一个激灵坐起来,问:“阿哥。你派有军队?难道车队……”

  狄阿鸟挥挥手,让他躺下别动,慢吞吞地说:“对。阿哥还派了一支军队,而且今夜就已经差不多到了,说不定他们已经打了起来。你们都好好休息,等天明吧。天明之后,把移书发出去,然后表明态度,他们乞留王师,难道就靠一封书信吗?孤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等着他们和刘裕里应外合?然后再把孤刚刚的话也说到,孤派了兵接应……如果他们撇不清,就先关他们一夜。”

  白沙河已经领悟到了,笑眯眯地问:“怎样才能判断他们撇清?”

  狄阿鸟反问:“舅舅认为怎样才能让我相信他们没有参与,一旦撒谎了,我能找到他们,并施加惩罚呢?”

  白沙河小声说:“土地田亩,家宅,人口,军队……舅舅领悟得不错吧?”

  狄阿鸟点了点头:“是的。首先,军权要交出来统一重编。”

  他说:“其它的,只需要有据就行了,要有类似官府鱼鳞册子的东西,家宅地址,家中人口,家里的奴隶数量……告诉他们,孤尊重个人和家族财产,只要他们不予刘裕勾结,以这些个人或家族财产作为保证,只要他们没有和刘裕勾结,他们上报的东西计入案牍,以后由孤来保障他们的利益。”

  他又说:“等他们报上来,还要和城内的官牍核实,可以肯定那些瞒来瞒去的人与刘裕有勾结,立刻拖出去杀了,然后抄家。今晚上先关一夜,让他们考虑清楚,明天刘裕战败的消息传来,再作期限。”

  白沙河笑道:“阿鸟。你能肯定,刘裕一个晚上就会被打败?”

  狄阿孝冷笑说:“那还不能肯定?那么长的车队,他刘裕夺下来护实在,又是在夜里,再多人也乱成一团。精兵三千就一定能溃败之。”

  狄阿鸟神秘地摇了摇食指,小声说:“别多言。看戏吧。”

  白沙河还是将信将疑,狄阿鸟也显得太有把握了,如果真是那样,第二天消息一到,定城就改姓了东夏,再墙头草也知道谁赢得彻底,谁输得凄惨,跟谁才有未来,就怕第二天,刘裕大获全胜,消息不利。

  再换个思维,要一切如狄阿鸟所料,那他还有什么算不到的呢。

  等吧。

  这一晚会是个漫长的夜。

  对于刘裕,同样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他人多势众,铮别格儿一团糟糕地败退二三十里,大车散落得漫山遍野,眼看天快黑了,铮别格儿只好先设法收拢将士,向后撤退,次日再设法夺回物资。巴比匈死于狄阿孝之手,他也没了北面的联络人,却没想到却一头扎到了纳兰明秀联军的怀里。纳兰明秀的确拉来了盟军,也速该给了他五千人。

  这一下,他和巴伊乌孙,慕容氏残部,再加上铮别格儿的上万人,兵力在四万左右。

  与刘裕的人不同,他的人多是百战余生。众首领一听铮别格儿垂头丧气地败退到跟前,生怕夜长梦多,刘裕仗着是地头蛇,连夜转运物资,缩进城里,二话不说,倾食熄灶,上马杀了过去。

  刘裕这边刚刚战胜,正吩咐让人保护大车,以免运输困难,都来不及打开一辆,黑夜里人马已经杀了回来。

  四万虎狼之师和他六万军队一夜间逐次投入。

  草原生蛮自然比银川的熟蛮战斗力强,又都是百战余生,兵力彻底展开之后,基本上野战就是一边倒。

  打到下半夜,刘裕开始撑不住了,手里再没有生力军可以往里面投入。

  好在夜里起了一场大风。至始至终,他以为这是狄阿鸟派来接应的人马,心里又惧又悔,只好趁着风起,收拢人马,向后败退,天亮时,撤到夏城,简单清点,准备再战,却发现一夜间损失了三万人。三万人虽然很多是打散了,但是损失绝对不会小,这对他来说像一道晴天霹雳,而且他已经欲罢难休,还必须再一次组织人马,否则不但整个车队会失去,又会面临定城狄阿鸟的夹击,银川也会不复存在。

  为了避免两线作战,他再一次把人马投入进去,还在夏城拉出了将近两万的军队。

  北面的军队虽然连夜作战,还等着回去收集大车,饭都没吃上,就又面临他发起的一轮进攻,还是略占上风。

  为了制止军队的溃败,刘裕就像输光的赌徒,就赌连夜作战,这支军队人数偏少,会吃不上饭,轮替不上,末了,干脆把自己的卫队编入督战队,驱赶更多夏州部族的兵马出城作战,一直鏖战到中午。

  到了中午的时候,两边都打不动了,以整个车队为中线,拉成两道阵营。

  只是这战败的消息,却开始迎风刮走。

  狄阿鸟笑吟吟地站在定城的城楼上。

  他将记录消息的文书掷于地下,给众将说:“不出孤所料呀。这群人只顾厮杀,竟然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许有人混乱中已经砍开了缆绳,发现了真相,但是在这样的大战面前,他们的声音还是会被淹没的。我听说有几个铮别格儿的几个巴牙因为不守军纪,被扣下来接受处罚了,好,那就为我的阿弟出气,给他们换件鲜亮的衣裳,给予黄金和书信,放他们回去吧。”

  他抬头望望下面的瓮城,里头的定城贵族们已经顶不住了,排着队上报家族产业,按手印保证自己没有与刘裕勾结,一股豪情迸发,却转身问白沙河:“问问。咱们的人接管军队接管得怎么样?打乱重编,凡读过四书的人,直到尊王攘夷的人,均可在军中任职,凡力能举盘石的人,也均可在军中任职,对于胖子,一律回家减肥,他们怎么能吃军队这碗饭?”

  为了更进一步加强控制力,他给身边发抖的白阔海说:“三舅舅。你立刻组织人手,敲锣打鼓,告知定城百姓,定城已经改天换地了。有才能的人可以主动投效孤,孤给他们官做,有勇力的人也可以主动投效孤,孤给他们官做,什么都没有的人也没关系,只要肯劳作,孤很快就在定城兴建学堂,教习文武。”

  白阔海连忙问:“原有城里的官呢?”

  狄阿鸟笑笑说:“城里别的官好办,全部到礼堂集合,孤派人考核,通过的依旧为官,通不过的,回家读书。”

  他从身旁的将领手里拿出一本书,放到白阔海手上,说:“这是一本《论语》,三舅也回去看一看。不知圣人,不忠诚于孤,不晓仁义礼智信,是不能出任为官的。孤听说景教主教也在下边,另外你找一找他,告诉他,三个月内,他不许手持《圣经》,只能手持《论语》,直到他的信徒都知道有《论语》为止。”

  白阔海“啊”了一声,愣了一愣。

  别人大多还不知道景教主教是干什么的,白沙河知道,想到景教主教手持《论语》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狄阿鸟还不肯罢休,又安排说:“孤原本支付给刘裕及定城的过路费可以拿出来一部分,对吃不饱饭的,愿意入编别置的人,给予补赈,对于奴籍的,又有这样意愿的奴隶,任何人不许阻止。由官府进行赎买,这是赎买奴隶所有可用资产。”

  他拿出刚刚收缴上来的府库清单,递给白阔海。

  白阔海抓抓胖脸,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的东西。

  狄阿鸟一挥手,他就往回跑,看着他扭来扭去的屁股,狄阿鸟眯缝了双眼,指着白阔海,小声说:“军队里先减肥。你等着,君无戏言,等情况安定下来,咱们也把他们集中起来减肥,不但减肥,还要收减肥的钱。”

  博小鹿连忙说:“对。减肥是为他们好,能让他们健康长寿,他们都身家巨万,性命理所当然比别人的值钱,还不能收便宜了。”

  狄阿鸟带着人走下城楼,决定隐匿身份,只带几个亲信,过去看一看受伤的于蓉子。

  昨晚他守着阿弟,后来夜就深了,去看她一个女子也不方便,就寻思了,决定次日过去,上午需要安排的都做了一遍安排,也就能抽出了点时间。

  要说这一次挑拨起刘裕与纳兰明秀的战事,除了以假乱真的布局,关键还在于情报工作,如果不是于蓉子的暗衙刺探出铮别格儿勾结纳兰明秀,并得悉他们会合的时间,地点……也许车队便会双方没有及时开战而穿帮,如果穿帮,也许双方仍然如期开战,也不会打这么大,这么狠。何况不管她再武功高强,怎么说,也还是一介女子,接到自己的命令,竟主动暴露,不惜性命,亲自带人掩护狄阿孝,那么凶险,最后活了下来,无非是捡来一条性命。这个时候,怎么能忘记这位功臣呢。

  到了客居的旅馆,狄阿鸟才感觉到暗衙的酸楚。

  虽然经过特意的安排,但出于保密,还是没有人知道于蓉子是什么身份,应该享受到什么待遇。

  他们大概把于蓉子当成一般立了大功的将士,也许还因为是女的,给上升了一等,但只给准备了间上房,让大夫诊治完,就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了。当然,条件不够允许,这是支刚刚编签的军队,还没有配有大量的军医,又不是男兵,可以寻个男人照料,但军队里的将士受伤,多是外伤,行动不便,不至于放到旅馆里,开了间上房,请了郎中,守上士兵,就交给了店小二照料。

  一进门,眼看于蓉子挣扎着坐起来,床面上还扔着许多块儿带血的棉布。

  她坐起来喊一声“大王”,人却在手忙脚乱去掩盖这些换下来的棉布。狄阿鸟当即皱了下眉头,问李思浑:“你把照料她的事情安排给谁了?谁让这么草率的,这不是她是不是一个女人的问题,一个重要将领的问题,任何一个士兵,只要是孤的士兵受了重伤,都要得到足够的照料。”

  于蓉子的具体身份,李思浑也有点儿模糊。

  他也没推卸责任给底下的人,虽然这不是他亲自操办,只是就事论事说:“哥。她是个女的,又不在编,找不来相应的战友照料呀。这不怪底下人,还是咱特意作了安排,要是她是男的,还不一定能不能住这儿,说不定就给安排到营帐里了。”

  狄阿鸟哂道:“屁话。她要是男的,普通士兵,有军医帐安置,就算条件不好,安排到营房,也是件好事,有人可以照料,她一个女人,何况还不是普通士兵,找间不错的房子,安排住下就不管了?”

  于蓉子妩媚地笑了一笑,轻拂一下发梢,轻轻地说:“大王。没事。他们是真有难处。您不知道,一连找到的都是男郎中,我还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就都着急呢,说,不行,不行,怎么能让男的看身子呢,就给我挡回去了,最后找了个产婆,隔个帘子,郎中在外面指挥,产婆在里头包扎。”

  她轻声说:“按说他们之中还有草原人,却都能这么想,奴家心里觉得很受尊重呢。”

  狄阿鸟这就给李思浑说:“问问有没有官窑,如果有,要些女的过来,好生伺候着,如果没有,多带些钱,雇些良家的女子……你就想着。”

  他本来想找个参考的标准,发现东夏还没有什么标准待遇,自己受了伤,膀子上一扎,脱光了胳膊,就回大营里坐着了,至于那些将军们,男人本色,只要残不了,还能动,也都差不多。

  无奈之下,他只好拿朝廷上面的官员参考:“朝廷那些中郎将们受伤该享受的待遇,作为参考。”

  他等着李思浑出去安排,反过来又安慰于蓉子:“这不是因为你是女的,受到了优待。而是因为你是暗衙的大都鉴。参考靖康朝廷的标准,起码要三品以上,薄待了你,孤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么说完,他想了一下,又说:“等东夏立国之后,暗衙的待遇标准也不能草率,暗衙的人什么时候洗白,怎么洗白,怎样接受爵位俸禄,立什么样的功劳能得到爵位俸禄,可都不算小事情。”

  他总爱把这些小事情上升到国政,又参考李多财的经历,总结说:“之前在中原接触他们的暗衙,大多是招收一些鸡鸣狗盗之辈,特别是底层的人,有的长时间隐藏在百姓中,领了点微不足道的薪资,挂个名作为不被人欺负的靠山,平日不作训练,也没有相应的升迁,素质极为低下,等用到的时候,上司便靠不光明的暴力胁迫进行统御,时而还灭个口,这就非常不好,他们竟然不知道,暗衙应该是和斥候同等重要的角色。”

  于蓉子却幽幽地说:“在奴家心里,这些其实都是小事情。奴家自从跟随主人,就走上了一条光明大道,不再是以前放荡的江湖女侠……只要是为主人,做什么样的事奴都乐意。”她慢慢地笑了,有点慵懒,有点满足。

  狄阿鸟却打断她的憧憬,生硬地说:“不。我想好了,你必须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这样你才能享用自己的功勋。但你又是女人,怎么才能体现你的功勋呢?对了,那个纳兰山都我了解,安分,老实,据纳兰容信说,他还读过书,是少有的游牧人中的读书人,既然你为了掩盖身份,嫁给了他,他又没有任何污点,一心对你,那就假戏真做。孤把你的功勋转嫁给他,这一次,你立下大功,孤让人评定你的功勋,然后让他受领,你就好好通过他,享受你作为女主人的权力吧。你也年龄不小了吧,给他生个孩子,作为你生命的延续,将来老年时候的依托。”

  于蓉子低下头,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下去。继而,她慢慢地抬起头,迷离地说:“奴家听您的。”

  狄阿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等着。等孤物色到合适接替你的人选,就给你致仕,到时你要钱有钱,要地有地,要品秩有品秩,整天和一群没事的娘们一起下下棋,跳跳舞,满世界寻乐吧。”

  于蓉子烂漫一笑,扯着狄阿鸟的手晃两下,又发觉自己忘形了,连忙丢开,自言自语说:“那奴家不也成大家闺秀了?”紧接着,她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完成的工作,问:“派去接应刘裕那儿自己人的人还没消息,奴家身边的人全死了……又有伤躺在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传回行营暗衙处?”

  狄阿鸟点了点头,说:“是呀。该有消息传回来了,孤回去问问,你好好在此修养,伺候你的人一会儿就站满你的房间了。”

  于蓉子突然呓语,要求说:“大王。你先别走。您都不看一下奴家身上的伤?”

  狄阿鸟迟疑一下。还来不及说话,就见她笑眯眯着,猛地把被子掀开,衣襟一拉,露出大片的粉嫩。

  狄阿鸟都没能注意到伤口在哪,连忙让她赶紧拉上,自己则移步向外走去。是得赶紧问一下,要是派到刘裕那儿的王本若遇到危险,自己就损失巨大了。

  回到行营,到军情处一问暗衙的书贴,却还没消息传回来,倒是有人发来一则让狄阿鸟感兴趣的消息,就在昨天夜里,朝廷派遣一支军队,驻扎到银川附近。放在狄阿鸟眼里,意图就一目了然了。

  原来朝廷料到自己和刘裕之间会有斗争,赶来接手胜利的果实,等着自己剪除刘裕势力的时机,跑来进驻银川。

  看来有个步骤要提前。

  想到提前步骤,狄阿鸟不免感到几分头疼。王本还没有回来,适合出使的人选不多,之前那次派遣梁大壮,如果不是当时的情况微妙,刘裕贪婪作祟,说不定三个人就变成了六段,被人给抬回来。

  再三考虑,斟酌不出人选。

  他只好召集众将进行商议,希望众人能够举荐出合适的人。

  众人对他的召见已经习以为常,神速聚集到他帐下,只是对于使者人选却没有自觉,尤其是梁大壮出使完那么一吹嘘,这些将领对天高地厚开始模糊,他觉得他行,他觉得他也行,自告奋勇,毛遂自荐,拍着自己的胸脯,列举一两件自己引为为傲的事情,搅合得像争抢个美女回家鬼混。

  这纵横开阖,分析天下形势,怎么可能与以往立下的战功有关系?

  功劳一阵表,狄阿鸟一阵失望。

  他咳好几声,把几个叫嚣最厉害的声音压下去,要求说:“孤这会儿见你们没有自知之明就心烦,这份功劳不那么好拿,能不能具体分析一回,说出个所以然的……降低一下标准,不问你们怎么使手段,谁能知道议和目的,孤就准予考虑。好吧,孤听一听,看看谁能说出孤的心声。”

  这一说,梁大壮第一个怯了,问:“这一次不再安排怎么去干呀。”

  狄阿鸟冷笑了,怒道:“上次只是让你带个话,送封书信,表现好坏,干系不大。这一次,则需要连纵和连横之术,和谈过程瞬息万变,孤跟着你们呀,要是孤跟着你们去,还要你们去干什么?”

  一群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成了闷口葫芦。

  吴班抚额考虑着,他也左右排除,觉得除了几个高参之外,怕也只有自己能够勉力一试。只是狄阿鸟摆明了要试大伙,他也没有先站出来,寻思着,往下边看着,眼看众将一脸黑线,想必是站不出个人分析大势,对议和做到心中有数,便悄悄往前迈了一步。一步刚刚迈出,听到一个脆脆的声音“阿哥。何须劳烦众将军。阿弟不才,愿意一试”,定眼一看,纳兰容信一脸从容,向前后左右众人拱一拱手,走了出来。

  狄阿鸟大喜。

  他倒没有让纳兰容信出使的打算,但纳兰容信若能说出个所以然,那自然是让他这个阿哥意外而且高兴的事。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绝说:“阿信。在诸位长辈面前,哪有你胡乱说话的份?说不出所以然,会让人笑话。”

  纳兰容信却道:“阿哥不是说只要能畅言议和目的就可以出使吗?各位阿哥都已经战功赫赫,阿弟却仍无尺寸之功劳,怎么也得容阿弟建一二功劳。”

  狄阿鸟这才半推半就:“那好吧。说不出个所以然,阿哥可要你好看。”

  纳兰容信这就上前一步说:“阿哥说到议和,阿弟觉得可行。首先,可以与纳兰明秀议和,乃是看准纳兰明秀劳而无功。不要说他拉来众多的盟友,劳而无获,难以交代,单单说他自己,一战死伤众多,求粮食、食盐、布帛过冬,轻骑奔袭千里之外,补给定然困难,说不定对峙下去,家都再回不去。”

  众人哈哈大笑。

  很多人大声赞同,纷纷说:“阿信宝特说的有道理呀,那就别让他回去了……与他议和,高抬他了。”

  纳兰容信得意一笑,淡淡地说:“不然。”

  他娓娓地说:“说他回不去,是说他困顿,但人家未必回不去,而且一旦真的困顿到没有军粮的地步,他就被逼着向咱们东夏下手,而且一旦到了冬季,更会疯狂袭扰。湟西的百姓刚刚安顿,我们与他议和,能换来一个冬季的平静,借以安定湟西……”

  狄阿鸟在人群中搜寻,发现众将都若有所思,唯有纳兰山雄面带微笑,正捻须而笑,似乎早已知晓,他突然一阵不快,感觉纳兰山雄或纳兰山雄的谋士在背后支了招,至于为什么支招,肯定是不忍心看到纳兰明秀分崩离析,借自己阿弟的口,再向自己作建议。

  不过所分析的事实倒让他有点意动。

  他点了点头,观察着纳兰山雄,说:“阿信呀。你要知道,纳兰明秀可不好养熟,孤可不想这么快与纳兰明秀议和。我看你议和的对象都弄错了吧。”

  果然,他看到纳兰山雄愣了下。

  这一刻,他内心中自有分寸,就又说:“你是和你养父一样,不愿意看到纳兰氏的一支走投无路吧。也好。阿哥理解你。你若是能说个所以然来,阿哥听着有道理,就按你的意思办,一是替你还纳兰部的情,二是不让纳兰老族长为难,全你的孝道。”

  纳兰容信平静地问:“阿哥和刘裕议和,不得先跟纳兰明秀议和吗?”

  狄阿鸟打断掉,问:“你们都是怎么认为的?纳兰大族长,你说说看?”

  纳兰山雄沉吟一下说:“应该没有关系吧?”

  他又想了一下,说:“大王说议和,不是和纳兰明秀议和,是要和刘裕议和呀。和刘裕议和?哦。是让他割让定城,以现在的情形看,有割让的可能。”

  纳兰容信踏前一步,回转身躯说:“不。阿父。你错了。要想和刘裕议和,必先与纳兰明秀议和。难不成我们与刘裕议和所接受的条件是和他一起打败纳兰明秀吗?这不对。以小子看,要先于纳兰明秀议和,抓住他困顿不能再战,无法过冬的略势,答应他部分条件,与他议和,然后趁现在双方对峙的形势,威逼刘裕进行议和,那么刘裕不和不行,不和就是他灭亡,任何条件可随我阿哥任意来开。”

  这一回,狄阿鸟真的动容了。

  再看看纳兰山雄,也似乎颇出意料。

  狄阿鸟肯定,这一折确实是纳兰容信自己想的,与纳兰山雄没有关系,纳兰山雄只在乎纳兰部纳兰明秀那一支,希望自己能够给条活路,这才符合心态,自己的阿弟还是有着自己的看法和主张的。

  他同意说:“就这么办。”与此同时,他开始给出具体的议和条件和底线:“先与纳兰明秀议和。纳兰明秀现在需要粮食,需要部众的家眷。这些可以满足,一旦出使,你向他要求如下,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哪怕是孤白送的,他需要将大量的车辆运送到奄马河支流上游的背面,给他的粮食作为劳务费;二,孤可以给他大量部众的家眷,但是遵循一条原则,那就是交换,他阵营里,特别是铮别格儿带去的人中有一些是拥护孤的,不惜代价,一定要回来的,他不能阻挠……那么孤这儿自愿北去的家眷,孤也敞开放行。这叫人各有志,不能让跟随双方的人从此骨肉分离。”略作迟疑,他又宣布说:“和刘裕的和谈很简单,刘裕必须称臣纳贡,割让奄马河以东的土地,没任何回旋的余地。孤相信他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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